话音方落,又是一阵欢呼,比起方才更大,更热切。且,只一听便能发现,此番的欢呼,比起方才也来得更为真诚。
百姓们欢呼着,声音越传越远,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张鹤龄也是满意的点点头,方才何俅请示,他们这些东家是不是说几句,但张鹤龄等人还是决定了,便让何俅主持了。
而何俅的表现不差,对这些灾民百姓而言,再多的空话套话,也没有实际的利益来得更让人心动,后续只要承诺如期兑现,此番工程的进程,已成功了一半。
“开~工!”
拉长的宣布号子声飘荡,百姓们积极的动了起来,他们在差役和军士们的组织下,分批分段的涌到道路上。
人头再次攒动,黑压压,密麻麻,在指挥之下忙乱中却也有条不紊。
张鹤龄和张仑等人又象征性的挖了几下,便将铁锨丢给了身后的差役,他们几人缓步从城门前,向外走去。
何俅随身跟着,此番事务,前期的琐事安排皆出自他手,如今施工,现场的安排亦由他这个商行大掌柜照看,各家的代表以及军士和差役皆要听何俅的指派。
被东家们委以重任,且也算的上暂时的位高权重,何俅的干劲显然很足,心里也是颇为兴奋。
五十岁的半大老头,这几日都忙瘦了,可精神头依然不差。
此时,他一边听着各位东家的吩咐交待,一边将施工现场的具体安排章程,又汇报了一遍。
比如分段的布置,比如做工的时辰,比如伙食问题,比如歇脚休息的地方,也比如晚间工地上材料的看管,以及工时的记录,甚至包括做工时受伤的应急都做了些预案,可谓事无巨细了。
一路走一路说,一段路走下来,沿途观察之下,现场皆是按着何俅所汇报的安排在进行着。
看着每段路上,军士和差役维护着秩序,百姓们在工匠的指导下,亦是干的热火朝天。
他们纷纷点头,安排的很细致,亦很有章法。
张鹤龄挺满意,张仑他们也是满意,不枉他们对何俅抬举,何俅办事也确实不差。
与他们家中的那些管事下人比起,可能伺候人上差了许多,但办这些具体的事务,显然何俅更有经验、章法。
“诸位世兄,何掌柜的安排看来不差,此番现场事务交办于他,我等亦能轻省些了!”又走了一小段路,张鹤龄驻足而立,突然笑着朝众人道。
“确实不差,很细致,忙而不乱,何掌柜是个能人,且也用心了!”
“哈哈,鹤龄兄,说实话,那一日你指派何掌柜主理商行之事,我心中是有想法的。不过,看来,还是你慧眼识人。”
众人心情不错,纷纷笑着附和,也顺着张鹤龄的意思,将何俅赞了一遍。
何俅心里激动,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他赶忙给众人行礼道:“承蒙诸位贵人抬举,将商行琐事交办于老朽,老朽感激涕零。诸位贵人皆是干大事的人,老朽亦只望能让诸位贵人少操一份心,老朽虽能为有限,但也必会尽心竭力……”
“哈哈,老何,你说的话我等听着了,也给你记下了。好好干,诸位世兄和本世子,绝对不会亏待于你……”
众人说说笑笑,何俅经商多年,和官家打交道的时候更是不少,一番迎合之下,在事情顺利之时,说话间的氛围显得极好。
又说了几句之后,张鹤龄笑着道:“时辰也不早了,诸位世兄应有要忙的事,张某也要去办我的差事去了,今日便到这儿了?”
“好吧,是该要忙事去了,咱们营中也确是有些事务要处置……”
“回了!”
众人说话间,返身便向城门走去。
方才他们一路走,走了快有一两里地,边走边看,偶尔驻足,用的时间不少。
不过,返回时,他们脚程快了许多,脚步亦是未有停歇。
很快,城门便在眼前,只是,还未等他们回到城门前时,只看见,城门前头,原本摆放案桌和旗仗的地方,一群人正围在那里,看起来有些争执吵闹。
众人顿时眉头微蹙。
“应该是官面上的人,还有那个,应该是郭家那小子吧?”
徐光祚打眼看去,认了一圈人,朝张仑道。
张仑亦是定睛看去,不由点了点头,那所谓官面上的人他不认识,不过看其气势,应该是当官的无疑。至于徐光祚所指得那个姓郭的,他们自然认识,也是他这一圈子里,不待见的人之一。
或者说,他们对这一位的态度,以往比对张鹤龄还要不如。
这时,何俅突然道:“伯爷,诸位世子,那一位老朽认识,确实是官,早几年是工部屯田司员外郎,后来转地方履任了几年,去岁时,又回了工部,任了工部营缮司郎中,姓张名达,至于那位郭……公子,老朽便不认识了!”
“嗬,老何,可以啊,我大明官员的履历,你门清啊!”
朱麒的性子率直,看人顺眼之后,态度也变的极快,此时和何俅还开起了玩笑。
何俅可不敢应下朱麒的玩笑,他赶忙解释道:“朱小公爷,老朽可不敢应下这门清二字,若是旁的官员,老朽更是不敢打听。盖因为,老朽家便是做建材营生的,和工部打的交道不少。而营缮司,便是……”
众人会意的点了点头,何俅的意思明白的很,他做建材的,要做大,官面上少不了要结交。
而工部营缮司这一负责大明主要建设工程的衙门,自然是如何家这般营生的人家,首要打交道的衙门。
张鹤龄眉头微动,突然问道:“何掌柜,是不是这位张郎中,便是此前在材料上和你交集的那一位?”
何俅点头道:“伯爷英明,正是这一位,前几日由伯爷和诸位世子做主,故此老朽便和张郎中请求了一番,张郎中起初有些不愿,但老朽向张郎中禀明缘由后,材料总算换回来了。之后,老朽便加急调配人手运了出来,目前这城外的窝棚,便是那批材料建起的……”
言及此,何俅有些犹豫道:“老朽猜测……”
“呵呵,还有何好猜的,是不痛快了,未曾让他发财呗,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闻言,朱麒冷笑着道。
“有意思啊!”张仑的脸也冷了冷,问何俅道:“何掌柜,你可曾和他言明,是我日月商行要捐赠大明建设之用?”
何俅忙道:“老朽自是言明了,且这批材料,前番已是被他们用出了一些,老朽也直言,用出的,便也当何家贡献给朝廷和工部了。不过……”
张仑冷哼一声,望向张鹤龄道:“看来确如张兄所言,咱们勋戚越来越不被人当回事了!”
张鹤龄笑道:“不稀奇,张某反倒不意外,只是你们说的那个郭家小子是怎么回事?”
“寿宁伯有所不知!”
此时,李醒插言解释道:“他啊,是个已快忘了根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