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坤宁宫。
东暖阁。
门前,张鹤龄躬身迎接着皇帝朱佑樘的到来。
只是,皇帝轻车简行的过来,直到张鹤龄身前时,却是突然顿住了脚步,有些古怪戏谑的看着张鹤龄。
“臣参见陛下!”
张鹤龄口宣参见后,转言便道:“陛下,您这般瞧着臣,臣感觉心中有些毛毛的……”
“哈哈,你小子!”
朱佑樘朗声一笑,略显虚弱的声调中多出了几声舒畅和放松,道:“皇后也真是爱闹,这宫里装扮的可真喜庆……让朕看着……”
朱佑樘说话间,张皇后也是出了暖阁,正听到此处,张皇后突然追问道:“看着怎么了?觉得不好呢?”
“哈哈!”
看到张皇后美眸翻起了那道小眼神,朱佑樘越加的放松,笑道:“哪能啊,这般装扮很好,宫里这么大,平日里太过严肃了,这般装扮让人看着舒心。
只是,就怕外廷的人知道之后,少不了又有人在朕的耳边絮叨了。张长孺这小子,少不得又要挨一顿弹劾……”
张皇后不在意道:“又关外廷何干,长孺是陛下和臣妾的弟弟,弟弟有了喜事,作为姐夫姐姐,自然替他一起高兴。故而,臣妾装扮一番,既是为弟弟的事庆贺,也是为沾沾弟弟的喜庆。
陛下,您可别和臣妾说天家无私事儿,臣妾不管,臣妾只知道,乾清宫是您的寝宫,坤宁宫是臣妾的寝宫,无论怎般论法,说到底,两宫只是陛下和臣妾的起居之所,是咱们的家,自个儿家的事,又何来要外人置喙……”
“哈哈!”
朱佑樘闻言,又是畅然一笑,道:“皇后说的对,就是咱们的家……皇后,随朕一起回家!”
“陛下,您请!”
帝后二人亲密相携,缓步朝着暖阁内而去。
那相濡以沫、凤协鸾和的模样,都快溢出来了,让人看着实乃想象,这是自古以来被称天家无情的内宫之中。
张鹤龄暗自感慨,随后便也跟着进了东暖阁。
随皇帝而来的宫女内侍,止步于门前,在三人俱皆入内之后,从外轻轻的带上了门。
暖阁内。
张鹤龄慢了两步随后进来,此刻帝后二人已是坐在了榻前,相互间离的很近,真宛如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
没有皇帝、皇后的威严,也没有故作身份的矜持,看起来极为和谐、放松。
或可言,这坤宁宫东暖阁内,这小小的一片天地,才是皇帝朱佑樘最后的一片心灵净土吧。
“坐吧,愣着作甚!”
皇帝尚未说话,张皇后已如当家女主的姿态,手随意的指了指。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坐那般远作甚,还要让你姐夫和姐姐大着声说话不成……”
“呵呵!”
朱佑樘并未在意张皇后那随意的称呼,他也是笑看着张鹤龄道:“长孺,莫要拘束,随意坐便可,正如你姐姐所言,这是内苑寝宫,但也是朕与你姐姐的家,无需太过拘泥礼数。
恰好,在你离开乾清宫后,朕批了几道折子,有几桩事朕心中有些踌躇,朕想征询与你……”
“臣遵旨,请陛下示下。”
张鹤龄应下,随后放松的坐在了离暖榻前较近的地方,等待着皇帝再次开口。
张皇后此时不解道:“陛下,怎就突然要说征询他?”
朱佑樘笑道:“皇后,你这话说的,怎就不能征询长孺?你莫非还用老眼光看待与他?”
张皇后娇媚的瞪了朱佑樘一眼,道:“陛下,甚叫老眼光?臣妾便是老眼光,也是看着自家弟弟好的眼光,说的好似臣妾往日看自家弟弟不好一般…”
“哈哈,对,皆是好的,一直都是好的。”
朱佑樘笑着附和,只是,笑着笑着,突然面色微妙般的复杂了一下,道:“只是啊,好的坏的,不由你,甚至也不由朕来评说……”
张皇后望着朱佑樘又是微妙,又是颇为感慨,她忙是柔声劝慰道:“陛下,该不该评说,又该是如何而评,旁人说的再多又有何用,您莫要为此而伤神。
您是九五之尊,是天下所有人的君父,您一言而决天下,只要您心中有了判断,便是别人再如何评说……”
“哪有那般简单啊,朕这个九五之尊,又哪能真的做到一言而决天下!”
朱佑樘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张鹤龄突然道:“陛下,那变成可一言而决天下便是……”
“你小子,和你姐姐果然不愧是一家人!”
朱佑樘极有深意的望着张鹤龄笑了笑,方才转回话题道:“好了,此事暂且不提,长孺,朕今日征询与你,是朝中各部之事。
今日礼部尚书徐琼再请乞老归田,此已是他的第三道请辞折子了,朕颇有些犹豫,不知该否应允下来。朕记得九年之时,徐琼升任礼部尚书尚有你的一份功劳,朕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
朱佑樘话落,张鹤龄未曾立刻说话,反倒脑子飞速运转,思索着皇帝为何突然问起这般尚书级大员的事。
至于皇帝所言,徐琼升任礼部尚书有他一份功劳,他和徐琼好似亲近一般云云,张鹤龄也就听听罢了。
其实要是真说起,皇帝说的也算不差,徐琼与他张家,有着极大的联系。张鹤龄的庶姐,与徐琼的次子做了续弦,两家是真正的姻亲关系。
故此,弘治九年倪岳迁转吏部,礼部空缺,张鹤龄曾入宫在陛下极不耐烦之下,打着他姐姐的旗号,打着他已逝父亲的旗号,硬是磨了陛下近两个时辰,为的便是说徐琼之事,其后,徐琼升任礼部尚书。
其实,早在弘治三年之时,徐琼自南京任满回京,升任礼部侍郎便有父亲张峦的进言之功。
可以说,徐琼是他张家唯一有过进言的朝中大臣。
作为姻亲,出一把力自也无可厚非,联姻嘛,本不就是如此嘛。
父亲当年如何想,张鹤龄大概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故此,在弘治九年之时,他几乎利用了他张家的所有恩泽,又顶了徐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