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竹椅上的方流见到铁炎拎着酒壶过来,开口道:“南岭天天热闹不断,你那里也差不多该是一样热闹?你怎会有空来我找我,是新接到什么非我不可的大单了么?”
“我的人正在外替我办事,而这次下单之人我拒绝不了。”铁炎放下酒壶,回道。
酒香勾馋虫,是铁炎的私藏,估计是誓在必得,多榨一点好处出来,方流说道:“唉,这个江湖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安定下来了?”
铁炎反驳道:“江湖若安定了下来,你我的饭碗就端不稳了,再说你这样看热闹不嫌大的人闲得住。”
“我可以拒绝么?南岭一下子来了太多人,平时难得一见的藏龙卧虎。”
“别急着拒绝?这酒是我的订金,你快点出发,别忘了你我当初的约定。”铁炎叮嘱道。
“怎么可能呢!你要知道我是一个江湖上少见地讲诚信的人,遇上我是你一辈子的运气,肯定不会违背你我当初的约定,只是……”方流手一吸,酒壶到手盯着铁炎,微笑道。
铁炎静静地看着方流的现场即兴表演,不发一言。
一旦自已开口,方流总会从中找到稀奇古怪的借口拒绝,他不会再次上当。
方流见铁炎不上当,感觉没意思,停了下来,铁炎开始讲述单子的详情。
“好了,不要啰嗦了,这次的单子绝不会出错,若有错,你我间的约定……”铁炎见此不耐道。
“不用说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呢?你不是一个轻易犯错的人,那一次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吧,看来你的位子或许是有麻烦了,要我帮你么?减半,兄弟价。”方流见铁炎听话神色不变改口道。
“你管好你的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亲手解决他们。”
“如果你不信我的话,那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方流立即顺着铁炎的话找借口拒绝道。
“你这无……”
“不用说了,我一定会帮你,说吧,什么事?”
方流不再盯着铁炎的黑脸,抬头望天,一脸真诚道。
铁炎暗道:“这家伙红白脸他都凑齐了,要不是我手下的人挂在天机,而天机上层发生了变动,此时没有命令动手,会给人借口。”
“这是一个我等待已久的机会,其他人执行这次任务能力有限,看来我要加快招揽高手的脚步了,先忍你一次。”铁炎很快介绍完了单子的内容,保护一个人。
“就这个,你手下不是有一大把能替你做这个的人,不要摆臭脸色给我看了,我接下了,不要报酬总行了吧。这次我一定出手,圆满了结你的烦恼,你不会漏了什么没对我说吧?”方流眯起了眼问道。
“没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那个人招惹了不可招惹的势力,我不知道对方会派什么人,一定不是易于的货色。这件单子有点特殊,我提供不了太多有用的消息,你可以提出额外的条件。”
“价钱加倍。”
“你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了。”
“这不是你自己说可以提条件了么?”
“要多少?”
“我要说一句,这不像你铁炎会做的事,你是谁?”
“不要玩了,他是我的一位好友,不容有失的一种,不是我背后势力接下的单子,这是我的私事。”
“即使你的私事,我就不加钱了,记住你又欠一个人情了。”
“多提一句,此行危机四伏,你要加倍小心,不要说我没提醒你,无论你有多小心,完成单子过程中绝对会都有你预想不到意外发生,千万不要大意。”铁炎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提醒道。
铁炎这次插手的势力不讲手段,显露了单子很重要,不然不会提醒方流。
“混蛋,铁炎敢不信我的能力,我方流会栽在这小小单子上,对得起过去追杀不休的那些大人物,捅了多少马蜂窝,活的自由自在。”
“对,谁都会死,你方小子不会自讨死地,”
“铁炎对我隐瞒了一层意思,是他不能说,还是他另有打算?”
“出来吧,铁炎发现您了,给您老留着面子呢,以后不要这样了。”
“你小子有脸说我,你干的那些事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铁小子,功力见涨,宗师一境气象尽敛,了不起。”
“这次有够奇怪的,铁小子会为了朋友,劳动你出手,以前是要你为他背后的势力清理碍事的人,现在是为了他要保护一个人,莫非是女人?”
“不像,要是他心爱女人,不会叫我接手,他手下的那四个人是他真正的心腹,轮不上我。”
“你变了,为了铁炎的人情,让步,我犹记得你为了一个铜板跟铁炎争执了一天一夜。”
“江湖在变,人为何能不变,不变的都死了。”
方流再次找到了铁炎,铁炎在看书。
“你什么时候会接这种麻烦的单子。”方流瞧了一眼书的内容,问道。
“遇到一个老朋友,刚好他手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我不能拒绝他。”
“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算计?”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要关心的是那个人的性命,大的会被人盯死,小的要活着带回来。”
“我看你翻脸比翻书快的,我先走了,祝我一路顺风。”
“方流,记住了,活着带回小的。”铁炎低头看书道。
“方流,你是个疯子,疯子。”
“不要这样说,江湖就是江湖。”
黑暗总会好似预料到不幸,及时遮住了明月望向世间众生。
一群着黑甲佩腰刀的人影影绰绰出现在林间,只是在等待。
庄园附近扮作农户的护卫已经倒下,接近,
在外巡夜的两支护卫在乌云遮住明月的一瞬,利刃划过,乌云飘走露出皎洁月光。
山林深处中的一座占地二十亩大宅院一处突然燃起了火焰。
走火,风向变了,火越烧越大。
火势突然窜起,惊动了院内各处护卫。
护卫在灭火时撞见了潜入庄园的黑甲杀手,一见面双方拼杀,不死不休。
护卫们按照日常的训练,依托院落,防备外敌,层层抵御入侵的杀手。
对方早有预料,多日的观察,甚至是建造宅院的匠人后代,绘制地图。
针对庄园里面的人反抗,反制手段,绝不给庄园的人有喘息的机会。
与外院纠缠,一些人不深入内院,就在院子深处抛出火把放火,。
即使有人偷偷溜出庄园,走不出百步,黑暗中一篷箭雨迎面而射来,无人幸免。
在庄园四周来袭杀手们早已了布下了十重箭阵,军伍专为难缠的武人而设,以如雨箭矢,不给武人换气之机,今夜山庄无人可以幸免。
外院的护卫被杀手缠住,不能灭火,蔓延的火势延缓了各处护卫的靠拢,杀入院内的杀手们早早得到了命令,拖住对方。
护卫们一时陷入前进不能,不能后退的两难境地。
短短三刻,庄园的院落纷纷失陷,,杀手重重包围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
这座庄园的建造者预见到了这一幕,将整个庄园分成内外院。
内院的人一露头,空中顿时落下箭雨,九死一生。
有人提前潜入内院,暗器满天飞,火光下的阴影中,暗刃出没,一个又一个的护卫倒下了。
“老大,又有兄弟倒下了。”
“该死,你们这些混蛋藏头露尾,还不快出来。”
宅院内外的喊杀声从开始的怒吼到低吟,唯有大火熊熊燃烧。
“李家之人敢保帝血无法无天。”
“不过某些不甘心的人自寻死路,小惩大诫,上头不打算撕破脸皮。”
一名戴着白色木面身穿青袍的人从暗影缓缓走了出来,手中的紫鞘缀珠长剑在夜晚中闪烁着光芒。
“黑手,你们这次又干了这票大的,怕是这江湖上黑手团的威名更大了,你们的生意以后也会越做越大了,要不分我一份。”
“青松剑客的门人想要分一份,当然可以,但我敢给,你敢要吗?你会要吗?”
男子刺耳的笑声响起,笑道:“你们还是那么风趣,口气那么大,不谁?我怕谁,你敢给,我就敢收。”
“一年一万两黄金如何,你只要替我们出手三次,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你们好大方,怪不得你们会的生意越做越大。”
“不过这一笔钱我怕是不好拿吧,你们又有目标呢?他是谁?”
“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你懂规矩,只有收下了钱,我才会告诉你。”
散落在内院的护卫们闻声汇聚成数股收缩防备,外院幸存下的护卫越来越少。
行动中的护卫眼中火势因无人救火,耳旁呼吸声沉重。
被挑选的他们本不该如此慌乱,他们是帝血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曾在祖宗牌位发誓守护,不想安逸的生活久了令他们失去了戒备之心。
敌人来势汹汹,没有直扑内院,反而放火逼他们出来,目的帝血无疑。
为首的金衣护卫护着刚从床上拉起来的少主,匆匆穿过着火的内院。
书房书架后的暗室没有见到父亲,少主问道
“严护卫,父亲呢?”
“明大人去找老爷了,少主放心,有明大人在,无人可以伤害老爷。”
一柱香过去,严安越发不安,带人打开机关,地上露出一个黑洞,是数年前他带人挖好的一条地道。
这条地道直通三里外的后山,原是明大人吩咐,以防万一。
身为金衣护卫严安怀疑,庄子里的下人少,多在外院,附近的佃户。
厨房采买也是外面送柴米油盐菜肉的,庄内人很少外出。
剩下就是肩负着先辈的使命的护卫,严安不愿意怀疑自己的伙伴。
在家主失去消息的情况下,众人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少主,一旦庄子沦陷,无可挽回,立即护送少主离开此处险地。
十四岁的少主平日里心智不俗,经人教导,读书习武,心智早慧。
突遭袭击,敌人太快太猛,护卫们多年安稳生活,失了警惕第一次面对疾如烈火的攻势,惊慌失措。
一些老人追随着,率人殊死搏斗,攻势受挫。
头顶地面上兵刃碰撞的动静消失了。
直到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有人来了,少主身旁的护卫们对此不敢大意,凝神戒备,出现在这里的人难知敌友。
“是,明大人。”护卫中一人看清了来人面目,喜道。
“明大人,你没事太好了,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一名供奉问道。
“没救了,上面的兄弟死的差不多了。”来人压抑住心中悲恸,明周平静道。
来人脸色苍白,身上衣衫破损,沾满了血迹,声音中透露出虚弱,与杀手们的厮杀,体力所剩无几。
“什么!”
“老爷呢?”一人不死心,问道。
“我本带老爷杀出重围,一伙人杀出,我被缠住,来不及……亲眼看见了家主的尸体倒在血泊中,那名银面血衣的剑客,我不会放过他。”
“对方到底是谁?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定是有人出卖了我们,害死了主公,我早说过那些人当初见死不救,现在更不可信。”一名老供奉气愤道。
他们向不知情者解释起当年那场无耻叛乱,作为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憎恶叛徒,对主公接触当初束手旁观的那群人,试图拉拢他们看不惯。
“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偏要咬下他们的一口肉,谁愿随我出去跟他们拼了。”护卫中一人大声道。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位置,退下。”一名年老供奉怒道。
“周小子,我年纪大了,不愿再逃了,你们走吧,老夫留下来。”
“白老,您一直是我们的前辈,陪伴主公,出谋划策,我们不能抛下您。”
“我留下,为兄弟们报仇。”一人倚刀站了起来,血早已浸湿他的衣服。
“刘兄,不能让你抢先了,算上我一个。”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不行,对方的攻击铺天盖地,地道迟早会被发现,我们不能舍弃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少主需要你们。”周诚拒绝道。
“兄长,为什么周大哥不留人下来?能拖一时也是好的。”
“别忘了,我们还有值得付出生命也要做成的事,你们应该明白这件事对活着的人或者死了的人意义多大,我们肩负着逝去兄弟们的一切。”来人在路上就从巨大打击恢复了过来,平静道。
“周兄说的对,我们的牺牲不会白费,死去的兄弟们那一份你们要牢记,在你们手上实现。”
“明白。”护卫们望着眼前的瘦弱少年人,齐声道。
“明白。”
供奉们及护卫们中选出一人主持大局,供奉中辈分最大的白老,德高望重。
明周的武功人品,受到护卫们上下一致的敬重,相信他在这一次动乱中,带领大家找到一条生路。
现在成为这群人首领的男子来了,分派任务,成了这群慌乱的护卫们的主心骨,他没有急匆匆地带人从地道离开,而是派人去地道各处收集钱粮。
“少主,请勿悲伤,家主早就料到那一天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消息泄露的这么快,对方来势汹汹,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依旧不会放过我们这些他们眼中的余孽的。”男子朝如今孤零零地少年道。
“少主,你的家族只剩下一个人,你要活下去,为了至今以来那些牺牲的英雄,”
少年听闻消息后,不发一言,众人眼中的他打击太大,失去了情人,不怪他,始终是一个孩子。
“出来吧,影子。”男子转头朝某处阴影道。
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从阴影中突兀出现,单膝着地,沉默无言,令人惊奇的是此人的样貌与眼前少年有八九成相似。
“少主,我会先带影子他先出去,如果有动静,你隔半个时辰再出去。”
“去上次家主带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我在那里准备了食物,足够你在那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那些人会去那里保护你。”男子对少年细细道。
“家父已逝,但家父生前对我说过周师你的为人,叫我听从你的一切安排。可是影子他……”少年不甘心道。影子的存在他早已知晓,两人曾一起生活着。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愿意影子牺牲,可你要知道这本就是影子的命运,你千万要记住不要忘记他的牺牲,完成你们的承诺,就是对他的最好的感恩。”
“影子,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这是我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