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时代结束
眨眼又到惊蛰,春雷初鸣,细雨纷纷,人间琐事渐多。
过了惊蛰节,耕地不停歇,严辞家里也到了该耕田的日子。
二伯一家今年不耕田,奶奶和二爷爷老人家不想田荒废了,还打算耕田。恰逢周末,严辞和古丽老师请了一天假,回乡下,跟着奶奶干农活。
其实他这小身体,也干不了什么活,只能插插秧,顺道陪陪奶奶。
严辞回乡下,妹妹严六堡也跟着,二伯伯、二伯母、妈妈黄美怡都回去了,帮忙耕田、犁地、插稻苗。
这天上午,阳光还未炙热,严辞和严六堡戴着草帽,穿着长袖长裤,站在田间。
戴草帽是怕太阳晒黑脸,要不是这样保护,乡下姑娘没有白的,好皮肤都是养出来的。
“六堡,说了你不要跟来。”
严辞迎风立着,看着严六堡,心里是不想妹妹来的。
“严辞,你都来了,我也想来。”严六堡戴着草帽,手压着草帽边缘。
严辞听了,弹了她脸腮一下:“我说的话,你都不听。”
严六堡想躲没躲开,身体歪了一下,嘴角微微上翘,偷着笑。看着严辞无奈的表情,她眼中含着光芒,和溪水里的潋滟水光交相辉映。
“放水了。”
这时二伯手持锄头,将稻田两侧的田沟里,砂石拢一拢,挖开一个缺口。
溪水从缺口喷涌,肆意地涌入田地,霎时浇灌淹没了田。
田里有了水,轮到老牛耕地,耕了十几年地的老牛,却纹丝不动,站在田边踟躇,走不动路的样子。
“老伙计,耕田嘞。”
二爷爷咂咂嘴,拉着老牛的纤绳,硬拽着老牛进田地。
到了田里,老牛却忽然前脚弯曲,跪在了地上。
二爷爷愣了,瞧着跪在地上的老牛。
在旁的严辞也愣了下,眼睁睁地看着老牛泪眼朦胧,泪水一点一滴从它的眼眶里冒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牛也会哭的。
严六堡也惊讶,没见过老牛这样。
“怎么了这是?”黄美怡面带疑惑,走了过来。
二爷爷看着老牛的样子,恍然觉悟,突然不忍心了,摸着陪伴他快二十年的老伙伴。
“牛老了,没力气,耕不动地了。”二爷爷摇头,轻叹。
一家子不说话了,你看我我看你。
家里的田,都是二爷爷的这头老牛耕的。
“老牛没力气了吗?”奶奶问道。
“十六年了,也差不多。”二爷爷说。
牛老了,该送去宰杀,可是想着这些年陪伴,也无法下得了手。
牛,是很老实的动物,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能乖乖干活,即便挨鞭子,也是不言不语。
当然,二爷爷家的老牛,没挨过鞭子,还可以经常到溪边洗澡,是他家的一员,村里人笑话“真是把牛当儿养”。
在地里,众生平等,其实人和牛没区别,都是从大地讨一口饭吃,老牛并非畜生,是二爷爷的伙伴。
此刻老牛眼里传来的泪,像是瓷器一般,跌落到地上,支离破碎,在劝告着停止农耕。
“这或许是命……”
奶奶眼睛不眨,如蚊蚋一般呢喃,她本想耕田,却好被冥冥之中的命运给拉住了。
到后来,严辞根本记不得此刻奶奶和二爷爷的表情了。
只记得中午太阳很大。
然后,没有再耕地,稻田旁芦苇茂盛,一家人坐在田埂上,静静地看着晚霞靠在西山上。
似乎宣告着他们家农耕的时代结束了。
……
没过几天,老牛就过世了。二爷爷将老牛葬在老屋子后山。
老屋子里,黄美怡劝说着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