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谁做的?”
萧璟面色不动,淡淡说道:“…沈明渊”
秦长安看惯了横尸遍野,早已习惯了,可知道是沈明渊所杀,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惊异。他虽是沈月,可入王府后向来温润,为何突然间以这等残忍的手法杀人…
萧璟一想到那断了两截的牌位,就觉卓阳是罪有应得罢了。
“不止两人。”萧璟说着,离开了竹屋,不多远,便又见了另一群人,这些人的穿着,便是今天安排的护卫。
秦长安半蹲下身,提灯验尸,只见他们面色安然,衣物也完好洁净毫无挣扎之象,若非那明显的致命伤是被一剑封喉,怕是会让人觉得这几人是凭空被索去了性命。
杀人手法,极其利落。
等他将血泊中的女子翻过身时,秦长安眉头紧蹙:“是卓雨姝 ”
萧璟闭了一下眼眸,顿然片刻,说道:“这些护卫,可是府上的?”
秦长安起身,蹙眉说道:“平日里见过,可他们并非卑职今日安排来的人。”
萧璟道:“回府去查本该来的那一众侍卫为何换成了这群人,若是受了蒙蔽,杖一百,若是收受钱财,赐死。”
“卑职领命。”秦长安再垂眸看向卓雨姝,说道:“想必卓世权不会善罢甘休。”
“甘不甘是他的事,休不休是本王的事,命人把尸体带到冰窟。”
“是。”秦长安正要离开,却被萧璟喊住:“今日晚了,明日一早吧。”
叶上秋还在厅堂吃的津津有味,见萧璟他们回来回到宅院,叶上秋就蹦蹦哒哒跑过去喊了声王爷,可也只是喊了声王爷就从他萧璟掠过,搂住了秦长安:“长安~没有你我都睡不着~”
秦长安推开了叶上秋,却又被叶上秋重新拉住,转头问萧璟道:“王爷今日是睡主房呢,还是东厢呢?若是东厢,我是不是要和长安来挤挤?”
众所周知,就算这院子有数不尽的寝卧,叶上秋也会缠着秦长安“挤挤”。
萧璟瞥了他一眼,道:“柴房或回府。”他扔了一句,便去了正房。
秦长安推开叶上秋,回了厢房便将叶上秋关在外面。
关是关了,倒也不妨碍他半夜从窗子里翻了进去。
主房的烛火未熄,房间里却有绵长的呼吸,沈明渊和沈念一竟然已经睡了。
萧璟走到床边,见沈明渊面容疲惫,他体内气息不稳,今日又运功,没有危及性命已经万幸,不知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伤到了,也不告诉自己。
萧璟心底叹了口气,淡淡道:“委屈你了…”
萧璟并未多留,吹灭了灯,便离开了房间。
沈明渊缓缓睁开眼睛,委屈,他怎么仍是觉得委屈了自己…
沈明渊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抱紧了沈念一。
之后两日,宅院中再无事发生,靖霄王府也一片祥和,在岁除的前一晚,萧璟带来了江玉清。
萧璟左思右想,江玉清还是必要的,毕竟念一的病不能耽误了,更何况,沈明渊仍旧总是三三两两的磕着碰着。
岁除当日。
“歪了歪了!”
“右些!”
“左些左些!”
“哎呀过了!过了!”
“能不能贴高一点啊!”
江玉清微微挑眉,也不管贴的好不好了,直接啪的一声将春联打在墙上。
“哎呀!全毁了!”叶上秋站在木桌前耸了耸肩膀,笑道:“你看我们长安贴的多好!”说着,他看向另一侧的秦长安:“那对联贴的和我一样,板板正正!”
“得瑟什么!”江玉清从凳子上跳下来:“你就羡慕王爷安排我和长安贴春联,让你在那儿剁肉!”
院子里放着木桌栈板,叶上秋站在旁边带着围裙拿着刀,是在院子里剁肉呢。
叶上秋有些哑口无言,他确实是羡慕,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这时秦长安也从凳子上下来,并未理睬叶上秋,淡淡的对江玉清:“玉清,再去拿一副。”
“好嘞!”江玉清说着,朝叶上秋做了个鬼脸。
叶上秋脸色难看得紧,一把把刀扣到栈板上,万分委屈道:“长安!你叫他什么啊!”
秦长安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长安!”叶上秋放下了刀,走过去秦长安身边道:“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贴春联!”
“去请示王爷。”秦长安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走开了。
“我这就去!”
江玉清来进来主屋,迈进门就喊道:“还有吗?再来一副再来一副!”
正堂之内的书案旁,只见沈明渊写着春联,而萧璟和念一正在一旁看着,念一满目的兴奋,而萧璟却满是担忧。
沈明渊又写完了一副,念一哇的一声:“爹爹好厉害!”
而萧璟连忙去接毛笔,抓着他的手道:“疼不疼?”
江玉清走过去,哎呀一声道:“就听我的!沈公子现在的手要多动动才好,王爷别担心了!”
萧璟不觉得,因为他只要看着沈明渊那手上缠着的医布带,就觉得疼得厉害。
“王爷,早就不疼了。”沈明渊说着,拿过旁边刚写的一副对联递给江玉清。
“啧啧,沈公子真是一手好字。”江玉清称赞着,离开了房间。
这刚一走才多久,便一声“王爷”传来,原本安静的房间突然一声聒噪,沈明渊一颤,笔下都出了错。
萧璟眉头一拧:“叶上秋!喊什么!”
“我要和长安一起贴春联!”
“……”
沈明渊淡淡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萧璟问道:“剁完了肉了?”他一边问着,一边为沈明渊递着红纸。
“…还没…”
“继续。”萧璟随意答了一口。
“剁完就可以了?”
“剁完了去打扫庭院。”萧璟冷漠的说着,手下又为沈明渊细心的研磨。
叶上秋啧啧两声,道:“得,王爷就顾着自己夫妻恩爱幸福美满了!”
萧璟一听,张口就要训斥叶上秋口不择言呢,沈明渊却笑道:“不顾自己,不成要与叶大人的妻子恩爱?”
萧璟一愣,看向沈明渊。
叶上秋笑也不是哭也不行,嘴里说的行行行,哼哼唧唧的抱怨着离开了正房。
萧璟呆呆的磨着手里的墨,偷偷看了沈明渊一眼又一眼,沈明渊自然发现了,一边写字一边道:“平日里可都是盯着看。”
萧璟手上一抖,才小声问道:“你不怪叶上秋…口不择言吗…”
沈明渊还真没别的意思。
就是单纯的泛了坏心。
平日里叶上秋总爱阴阳怪气的,自己也非阴阳他一次,可都到年底,也该撒撒气了。
只是,似又让萧璟…
沈明渊看向他,果然又是面红耳赤。
沈明渊道:“玩笑的话,怪什么?”
“哦…”萧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从辰时开始,写春联、贴春联、点鞭炮、挂灯笼、清扫屋院、桃木驱邪、沐浴更衣…
眼看到了午时三刻,才结束这些。
“今日带念一玩的尽兴!”萧璟说着,将沈念一抱上了马车。
沈念一笑道:“这可是父君说的,不尽兴的话明日还要出来哦!”
“好!”
萧璟笑着,为念一正了正头上的虎头帽。
待沈念一坐好了,萧璟转身看向沈明渊,问道:“怎么摘了?”
这虎头帽,念一一个,沈明渊也有一个。
“小孩子戴的…”沈明渊说着,拿着帽子捏了捏老虎耳朵,有几分可爱。
沈明渊今日头戴金冠红玉,穿了身崭新的红色新衣,这布料是全天下渲染的最上乘的红绸,上头的刺绣,也是第一等的绣娘亲手所落。
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萧璟亲自挑选,把沈明渊打扮的甚是漂亮,他本就白皙,这身衣裳更衬得他似白玉雕成的人。
萧璟只是看着那雪白玉颈,都心猿意马,心喜之余是万不想给别人看的,便又为他配了件白狐毛的围领。
有沈明渊的,自然不能少了念一的,做了些精致的小衣裳给他,瞧着虎头帽可爱,又让绣娘做了个成人也能带的。
萧璟从沈明渊手里拿过虎头帽:“这个大小,小孩可戴不得。”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为沈明渊戴上。
“好看。”萧璟也捏了捏虎头帽的耳朵,笑道:“今日岁除,可要尽兴…”
“嗯…”沈明渊应了一声,又碰了碰头上的虎头帽。
萧璟扶他上车,倒也希望他真的能尽兴,这几日,沈明渊虽然表面上若似往常,只是偶尔安静时还会露出难以隐藏的哀情,虽然每次都一闪而过就又恢复到往常。
但萧璟无时无刻不留意着,哪能捕捉不到。
笑是笑的,给念一看,给自己看,给所有人看,但自己总不是他,不能感同身受。
希望岁除,是能除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