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长洲这样问,穆清葭有些错愕。
她抬眸朝他望望,片刻后笑了:“哪儿能呢,我如今是曜王妃,锦衣玉食,出入都有车马随从,怎会不好?”
“自上回金麟池边匆匆一见,至今已逾半年,我瞧你比从前瘦了许多。”陆长洲叹了口气,关心道,“几次托我母亲前去王府拜见,也总说没见到你的面。送过去的东西可收到了吗?背痛的毛病可有调理好?”
“都收到了。”穆清葭点头,柔声应话,“劳你和婶婶记挂。我一切都好,婶婶年纪大了,日后不必往王府跑,如若有事,派人来知应一声便是。”
陆长洲又叹了一声,对着穆清葭温善又自矜的笑容,到底没再多问。
他也知道,一入皇家深似海,但凭穆清葭再聪慧,要权衡偌大的王府后宅也不是易事,更何况她还没有母家可以庇佑。她说自己过得好,又能有多好?如果真能事事顺心,何至于他的母亲去了几次都不能见到她的面?
左右王妃的上头还有王爷,王爷若发了话,王妃的权力还能剩下多少?周瑾寒要是个好相与的还好,可偏他的声名在外,京城之中还有哪个不知道曜王爷是个心机深沉暴戾无常的?
他一芝麻绿豆大点的官都已经听到了那些传言。说她“抱病”多时,已经推了好几家的邀约,上门去探望的也竟是个个都被打发了,可见她生病是假,惹了曜王爷才是真,如今想来正坐着冷板凳呢。
陆长洲每每听说心里都担忧,可终归穆清葭已经不是那个住在他家隔壁的小姑娘了,隔着好几重的王府院墙,他窥探不了,也不应再试图窥探。
于是他只问:“妹妹要我做何事?”
覃榆送了一盏蜜雪笼翠山进来又匆匆退了出去。
穆清葭转头望向窗外,看着不远处那座罗绮盈檐的吊脚楼,看着翘伸的四角上垂挂作响的铃铛。
“兄长对流云榭可有了解吗?”
陆长洲随穆清葭的视线望过去。
“不太了解,妹妹也知我素来无趣,参与不了这些风花雪月。”他的目光平平静静的,对流云榭的存在既无迎合也无排斥,只是多少有些无奈罢了。“只不过偶尔听同僚们提起,说那儿是个一掷千金可媲美仙宫的地方。”
“仙宫……”穆清葭笑了一声。
若将流云榭比作仙宫,倒是也不算夸张,毕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妓院。
美酒娇娘霓裳舞,香薰雾绕华清宫。京城中多少文臣武将世家公子扎堆在里头,吟诗作对,会友结朋,千金豪掷,没点身份地位都不好意思进去。
只是这“仙宫”却不是朝廷公办的风月娱乐场所。
穆清葭眼底降了温度——更不该是一个因罪被罚入贱籍的官妓能够去得的地方。
“京城中所有开设的楼坊店铺在户部都有登记,我虽对流云榭没有过多了解,但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
陆长洲见穆清葭似乎对流云榭有些感兴趣,便一五一十跟她说道:“流云榭起自十年前,只用了不到一年便兴盛至如今的情形。登记在册的老板是个南方人,世代务农,身份背景极为简单,并不像懂经营上的门道。倒是听说里头管事的妈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在那些常客跟前很是得脸。”
“妹妹因何打听流云榭?”
穆清葭没有正面回答,收回视线后浅浅抿了一口茶汤,才又问:“兄长听说过顾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