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洲一时没明白:“哪个顾家?”
“十五年前因宫变抄家,曾给前废帝当过启蒙老师,与我家王爷颇有渊源的顾阙顾大人家。”
窗外风起,楹帘招摇,陆长洲惊得碰翻了茶盏。
“妹妹说什么呢!”
“兄长勿怪。”穆清葭神色淡淡,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我不是特意要让兄长为难,着实是心中存疑,这才求兄长替我解惑。”
陆长洲的面色平复了一下,狐疑问:“是曜王他……”
“不是。”穆清葭摇头,“王爷并未向我说起过往事。”
她静默了一瞬,方目光定定地看向陆长洲:“兄长想必也是知道的,在我进王府之前,府里就住着那个人了。”
“那名女子?”陆长洲的眉心紧了紧。
四年前,周瑾寒将簪烟从流云榭带走一事,在京城也算闹得沸沸扬扬。
主要是流云榭中的姑娘身价都高,非高官富户根本都替她们赎不起身,再加上做出这事的人又是周瑾寒——一个半夜都能说出来吓唬不听话孩子的“活阎王”,戏剧成分自然更高。
那时候人人都传,这保不齐又是一段修罗成佛、仙女渡劫的爱情神话。
陆长洲缓缓分析道:“当年的传言中心大多都在曜王爷身上,至于那名女子,闲话里提起的也不过寥寥。妹妹今日问起顾家,莫非……”
他轻扣着杯沿的指尖一缩:“那女子与顾家有关?”
“确实如此。”穆清葭点头。披风罩住了大半个身,只双手笼在手炉上,露出青葱似的几根玉指。“她是顾阙大人唯一的女儿。”
“顾大人的女儿?”陆长洲又惊了,“顾家不是满门都被抄斩——”
似乎是自觉音量太高,他克制了一下,接着道:“十五年前之事,档案上留下的记录已经不多了。我只在刚进户部之时翻阅旧岁户籍,看到过顾家的记录。阖族罚入罪籍,男丁流放,女眷为妓,偌大的家族几乎无人活下来。”
倘若那女子就是顾阙的女儿,那她如今就还是背罪的贱籍、是官妓啊!六年前的大赦可并没有算进去顾家!
想到这里,陆长洲冷汗都出来了。
不怪人人都惧怕周瑾寒,就这种私自买官妓入府的事,一个弄不好触怒了天威就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也就他敢做得如此明目张胆!
“可不对……”陆长洲的眉头皱起来,“罪臣的家眷,一旦被罚入贱籍沦为官妓,一律都由教坊司辖制。登记造册,年龄籍贯、生平过往、本家因何获罪,每一笔都要写得清清楚楚,并由礼部统一收管。倘若没有陛下亲喻赦免,即便老死都得死在教坊司内。”
“那么她——”陆长洲望向穆清葭,眼底沉下来,“怎么会到了流云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