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葭眉心一动抬眸看去,见到一个穿着单薄短衫的小孩赤着脚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跑过来,身后还追着一帮手拿木棍的太监。
呵气成冰的天,这小孩只穿了一件破烂的夹袄,冻得手脚通红。他像是极害怕身后的这帮人,边哭边跑边往后看,差点就撞在了周若瑜的身上。
身边的宫人一把将他挡开了,竖起眉毛斥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头没脑地瞎撞什么!冲撞了娘娘和殿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小孩被这大力一推,便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他像是直到这时才看清身前的这些人是谁,连忙跪起来,慌乱地哭求着磕头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离得近了,众人才见到他身上受了伤,瘸着的腿冻疮开裂,拖得一路鲜血淋漓。
这些贵人不由得眉头都一皱,人也往后躲开了一步。
追在后头的那群太监赶了上来。
“皇后娘娘恕罪。”领头的太监生得白胖,脑满肠肥,一通追下来差点把命都交代了。他喘着粗气向奚茹筠和周若瑜行了礼,点头哈腰道:“这是掖廷新来的小罪奴,不知规矩冲撞了娘娘和太子殿下,奴才这就将他带走。”
“他不知道规矩,你也不知道规矩吗?”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责备道,“凤栖宫附近,能容得你们在这里闹事?还不赶紧下去!”
“是,是……”胖太监忙不迭应着,伸手就揪住了那小罪奴的耳朵,“听见了没有?还不赶紧起来!”
那小孩的耳朵上也长满了冻疮,被这下了死手地拧着,痛得他哇地大哭起来。
他也管不上眼前的人是谁了,用力推开了胖太监的手,重新又跪下了。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磕着头哀求说:“皇后娘娘饶命,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娘娘您救救奴才吧,郑公公他会打死我的……”
听到小孩这样说,胖太监的神情一慌,手中的鞭子“啪啪”地往小孩身上抽去,怒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竟敢在娘娘面前编排我的不是!让你下去你不下去,看我不抽死你!”
浸透了盐水的皮鞭虽看不出异常,但抽在人的身上却是极疼的。这群苛待下人的畜生对此是用惯了的,丝毫不怕被奚皇后看出破绽来。
只有穆清葭,她也曾是这样最下等的罪奴,她在掖廷里吃过苦,尝过无数这般折磨人的手段。看着胖太监的鞭子抽打在小孩的身上,她都还能清晰地记起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穆清葭的眼神一寒。
就在胖太监抬手又挥出一鞭子时,她身形一掠,左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往后一拧的同时,右手已经将鞭子从对方手里夺去。
木制手柄在她掌心转过一圈,她的手劲一收又一扬,皮鞭的方向随即调转,“啪”地抽在了胖太监的脸上。
这一记的力道可要比胖太监打那小孩的重多了。
穆清葭下手狠而准,那胖太监被抽得往后翻倒,脸上豁开了一个大口,痛得他一声厉叫,滚在地面捂着脸颊好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周若瑜看得惊奇,“哇”地呼了一声,就给穆清葭鼓起掌来:“九婶婶好厉害啊!”
其余众人也被她的干脆利落的一鞭子抽蒙了。
是听说这曜王妃懂拳脚功夫,但却不知竟是这种程度的“懂”。
他们方才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就冲到前面去了的,那鞭子在她的手里也像是甩出了花。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打人的就成了挨打的,躺在地上疼得都起不来了。
只有跟着奚皇后的那个老嬷嬷,在看到穆清葭用鞭子的动作时微微怔忡了片刻,有些狐疑地心道:这个场景,怎么像是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