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翻滚,闷雷不断,恪州城内的炊烟升起不多久后就降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楚云遏和覃榆在驿站门口焦急地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天都暗了,才看到一群人冒雨急匆匆地朝他们奔了过来。
楚云遏打着伞撩衣迎过去,高喊:“怎么了!”
两个侍卫将银蛟背上不省人事的人弄下来,抹了一把脸:“神医快救救王爷,王爷他刚才晕倒坠入了悬崖,伤得很重!”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将人带进屋里去!”楚云遏闻言高喝,指挥着人连拖带背地把浑身湿透的周瑾寒往驿站里头送。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拖住了紧随后头的两个侍卫,问:“王妃呢?”
那两个侍卫诚惶诚恐地躬下身:“王妃坠下悬崖,生死未卜,此刻凌大人和陆长洲陆大人正带着人在寻。”
正摸索着在雨中走过来的覃榆闻言身子一软,一下摔在了地上。
“王,王妃……”伞被丢在了一旁,她满脸雨水,茫然地往前望:“她怎么会掉下悬崖?”
*
轰隆隆——
天上划过一道巨大的惊雷,照亮了一座恪州城。
而在距离恪州不远的一个小村里头,豆大的雨滴掉在泥泞的院子里,在墙上溅了一个个泥斑。
已是深夜,油灯被点了许久,此时灯油将尽,光亮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炉上罐中“咕咚咕咚”煮着茶,茶水从盖子里冒出来,浇在罐外火中,不时发出“噗呲”声响。
身穿云雪衣袍的人手边搁着一杯正冒热气的茶,领上围了一圈柔软的毛围脖,发髻未束,乌发只在身后用发带闲闲绑了一绑。
他的手中拿着一本古书,应是从某处得来的拓本,页面已经泛黄,上面的文字也很古老。只不过想是内容有趣,他的神情虽仍冷淡看不出喜怒,但搁在桌面上的手指却不时地轻画一下,如同在临摹书上的内容一般。
空中除了茶香还有药香,只是药味已经很淡了,最浓处便在床上那昏迷着的人身上。
万籁阒寂。
只有雨声滴滴答答,一直伴着屋里整夜看书的人直到天明。
远处不知谁家的公鸡打了鸣,唤来了第一缕天光。
司空鹤手里的书还剩下没几页就能看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昏迷在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先是发出了一声极细的嘤咛,然后像是神智回身,她猛地惊醒,出于本能弹坐起来。可惜身上的伤受得不轻,弹起到半路又体力不支重新倒了回去,发出了一记沉闷的声响。
然后司空鹤就听见她低低“嘶”了一声,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也不知为何,明明没有侧目去看,他却能想象出对方这一连串的反应,同时因为这一想象,他的心中不由地升起一丝好笑来。
他搁下了手里的书。
守在屋外的泣朱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此时敲门走了进来,手里端了一碗汤药。
“主上。”她行礼道。
司空鹤没有回应,只朝床边偏了偏头,示意她过去做事即可。
泣朱又躬身做了一揖,这才抬步朝床前走过去了。
穆清葭的脑袋里头嗡嗡的,像是坠崖时灌进去的狂风还在里头呼啸盘旋,刮得她整片脑海都是凌乱的。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周瑾寒刺进她胸口的那一剑,以及刺这一剑之时,他眼里清晰的阴郁与仇恨。
以至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直到了她的身边,她才从这阵空茫里头抽回神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