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憨狗子一向没在她身上讨到过半分便宜,于是在梁阮眼里,她对憨狗子最大的印象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东西。”
整个向阳屯,只有家里人口不多,不用世世代代看憨狗子那‘世袭当官’的叔伯家脸色的梁家和冯家两户人家最不怵憨狗子背后的村支书。
因为啥呢?
因为梁家有工人。
因为梁家爷奶原来就不靠地里那点工分过活,毕竟在改革开放前就有机会把亲儿子亲儿媳送进城当工人——
梁中河夫妻俩也真挺能耐,一路从县城混到了省城又混去了北京。
就因为这,梁家爷奶在村里还是有点威信的。
这年头的农村,谁家不盼着家里出个城里工人呢?
但向阳屯里的人哪里又知道,梁家爷奶供出的这工人儿子和工人儿媳,就跟白供了一样。
就连梁奶奶这次被气病,老俩口都没想着把家里那点子事儿在村里大肆宣扬。
梁阮也了解自己爷奶的性格,又能说什么呢?
她也没打算走到哪就将自己在亲爹妈那里受到的委屈搬出来说上一回,一是没那个必要,二是她也不是那个性子。
向阳屯的人并不知道梁家内部的恩恩怨怨。
而这张嘴闭嘴说着梁阮进了城就怎么怎么样的憨狗子在见不惯梁阮的同时,也是忌惮她居多。
尽管憨狗子嘴上不承认,“就梁阮这个黄毛丫头?我会怕她,笑话。”但在梁阮忍无可忍怒怼了他那么一句之后,还是悻悻然地闭上了嘴。
于是梁阮跟越承介绍这人的时候,又多了一句:“还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越承没说话,但是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梁阮在提起憨狗子时语气里格外明显的厌恶和不喜。
但梁阮并不想多说憨狗子这个人。
徐家的热闹引来了大半个屯子里的人,不怕风雪不怕寒冷也要堵在路上。
梁阮对徐家的热闹只感兴趣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移开了注意力。
越承是听不太懂,压根就不感兴趣。
打小到大,胡同里那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儿还不够他听的。
不得不说,他作为一个城里人的倨傲感往往就是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的。
梁阮是看出来了,不想说也懒得说,最后淡定无比地说了句。
“不要看不起乡下,有的时候,乡下的热闹可比你们城里头精彩得多了。就像今天这事儿一样,在北京那胡同巷儿里哪闹得开来啊?”
越承的直觉还是很敏锐的,一下就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
城里人,尤其是北京那地界的人,总是要比乡下这些总被城里人看不起的乡巴佬要脸得多的。
“我知道了,越承,原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呢。”
“你觉得我看上去真的很笨?”
只有在远离那些他无法融入的人群的时候,城里人的话才会变多起来。
难道这是城里老爷亲民的象征?
不。
梁阮平静地否定且认定,
越承只是单纯只对他想感兴趣的事情感兴趣而已——
比如她和憨狗子的恩怨。
虽然他没说,也没有特意做出某种动作表现出来,但梁阮就是猜得到,越承是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