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毕竟没有不散的筵席。

用过晚膳已经戌时了，外臣或命妇都不得留宿宫内，是时候离别了。

上官凝自然不舍，想要亲自将家人送到宫门口。

薄野琊不便打扰人家一家子说些心里话，就推说自己还要批阅奏章，有心无力，不能和上官凝一同去。

于是原本静默的宫道上，宫人们提了宫灯，伴着上官凝及其家人向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虽说以后可以见到家人的机会还有很多，但是上官凝心中仍然有离情别绪翻涌澎湃。

冷风吹来，虽然身上披了大氅或披风，暖和无比。但脸上不免感受到寒风的冷冽。

这样一吹，更促发人心底的情绪，鼻子一酸，眼圈一红，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上官凝只是攀着祖母和母亲的手走着，而父亲和哥哥走在两侧。

临了在宫门口，见到停着的几辆马车和侍候多时的家中杂役和婢女，“离别”这个词语才最大程度上立体地呈现在上官凝的脑海之中。

“哈呼~”

上官凝重重地舒出一口气来。

“谢娘娘垂爱，亲自送我等到此。”

上官将军拱手。

“娘娘驻足吧，不要再送了。”

“父亲莫要再说这样的官话……”

上官凝听着难受。

上官朔则表现得乐观积极一些。

他走上前去摸了摸上官凝的额发。

上官凝知道他这妹妹不喜欢繁重的发饰，但她现在也不得不顶着这满头的珠翠。

“凝儿……”

他把着妹妹的手臂，上前去凑到她耳边语道：“不要压抑自己，万事有上官家帮你撑着。若和薄野琊有什么，大可派人告诉哥哥，皇帝我也骂得。”

上官凝忽然笑了，看了一眼上官将军，也凑到哥哥耳边戏说。

“你要是敢这样，父亲先扒了你的皮！”

“小丫头！”

上官朔拍了拍妹妹的背，然后放开了她。

“兄妹俩还说悄悄话呢！像小时候一样。”上官夫人欣慰却也伤感。

“凝儿，祖母也有话和你交代。”

太夫人过来攀上上官凝的手。

上官凝紧紧握了祖母的手。

“祖母请说。”

“方才在饭桌上，见陛下竟放下身段，肯和我等说说话，到底还是看重上官家。且陛下和你也是亲密，我们倒放心多了。”

亲密？上官凝回想了一下，薄野琊的表现确实“非同一般”。

上官凝懒得辩解什么，也不想拆穿薄野琊的真面目。

她以前不理解报喜不报忧这句话，但现在她切身感受到了。

索性让她们以为一切都好，免得担心。

上官凝低下头去，平缓平缓心情。

“好了，都放心吧。宫里，也没什么不好……”

上官凝一时脑热，才说出这样违心的话。

宫里，是最束缚，最无趣，最是非，最凉薄的地方。

就算身居高位，也有不得已的酸楚。

“娘娘，注重自己的身子。”上官夫人对女儿说出自己最大的期望。

“嗯。”上官凝颔首。

“你们去吧，宫门要下钥了。”

上官凝再不舍，还是主动放开了祖母的手，并拂了拂手，示意侍候的人忙活起来。

大家都不再言语，只是在脸上浮现眷恋的表情。

上官凝目送他们的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今日是十五。

上官凝抬头看那一轮圆月。

虽没有八月十五那日的月亮那样圆亮，但总归差别不大。

“花好月圆，人团圆。”

上官凝喃喃道。

她就这样默了一会儿。

上官凝常常被归为活泼的那一类，但她也有感性的一面。

此情此景，总叫她想起所读诗词里多愁善感的诗人们用月亮来抒发自己的愁绪。

“罢了！”

上官凝垂下头，。

“走吧，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