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琊侧身瞥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继续展开画卷,只是动作比方才快多了,像是急于展到画的尽头。
但他又舍不得就这样草草掠过这些画,忍不住展开一些就停留一下,目光快速扫视画上的世间盛景。
这是一幅横卷画,放置的桌案肯定不够长,到后来只得左手将画展开,右手又将卷轴卷上。
直到浏览完了这长长的一卷画,他也未直起身子,仍弓着腰,凝目于画上。
凝目于最后的署名和钤印。
思绪起伏,又惊又喜。
好一晌,还是上官凝出声问“这份贺礼,你可喜欢?”
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她凑过去碰碰他的手臂,“你怎么愣住了。”
霎时,薄野琊拉住她的手,又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凝儿,你如何得到这幅画的?”
上官凝回望盯着她的眼前人,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到底叫她如何回答呢?直截了当的承认这是她画的?
这是上官凝一定会拒绝的回答方式。
她蓦地一笑。
“自然是我买的。”
“买的?”
“嗯。”她颔首。“是哥哥无意中叫我知道,你有收藏此人的画作,且喜爱非常,就想着买一幅,讨你欢心喽。”
“‘就想着买一幅’?”薄野琊重复这句话。
这句话说得颇为轻松啊。
“我一直遣人关注着涤烦子的画,不敢说我这儿有她所有的画作,起码也有九成。你是怎么在我的人之前买到她的画儿?”
上官凝撇撇嘴,“看来你的人办事不得力啊。”
“就比不上我手下的人。”她得意道。
薄野琊不急于反驳,继续问:“这个涤烦子。往昔画作都是小卷,怎么你献上的这幅画,足可抵往日十余倍之大小?”
“这,你得问画画儿的人,我怎么知道。”
“我这不就是在问画画的人嘛。”
“涤——烦——子。”他一字一字,落在上官凝耳中,心中。
“荒谬。”她几乎脱口而出。
“是,我承认我花重金请她作画。可你的揣测未免太过了些。”
“噢~以退为进……可我还是不信。细想想,我没再买到涤烦子的画,是去岁夏末。正是你被下旨赐婚的时候。如此巧合?作如此长卷山水画,一定为之不易,怪不得近些日子见你有些憔悴了。合理,合理!”
“你在宫宴上吃醉酒了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薄野琊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还想继续骗我?行了,我知道,一定是你。”
上官凝丢开他的手,叹口气说:“真没意思,这么快就揭穿了。”
“不过,意料之中,我也并非执意隐瞒。”她轻松一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一见这画便知其中必有蹊跷。要知道,我观你的画百千遍,兴许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画儿。”
上官凝轻蔑不已:“那你怎的现在才发觉‘涤烦子’就在你身边呢?”
薄野琊闻言,思绪飘回到许多年前在上官府尚知院互相评画的时候。那时,有上官太傅,有薄野琊,薄野琛,上官朔,上官凝。上官凝因为年纪最小,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当众人都有模有样品鉴各自的画儿的时候,上官凝自信捧上的画只能算作“涂鸦之作”,贻笑大方罢了。
他对上官凝画技的印象还停留在幼年。
不是,那大舅子上官朔怎么也没说他妹妹画画这么好了。
噢对了,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呢。
“因为我记忆中,上官家小姐的‘拙作’和涤烦子的‘大作’截然不同。或可谓云泥之别。”薄野琊朝她挑眉,“你不会忘了你小时候的画有多么的‘惊人’了吧?”
“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