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用清水,薄酒,粗布,草席,和竹席,祭祀进献的羹不加佐料,祭祀用的圭不加雕琢,祭祀用的场所打扫的干干净净。
哀乐奏完,由主祭祀者念悼词,亲自上香,再由副祭祀者重复以往。
巨大的香炉点燃熊熊烈火,炉后摆着牲畜肉食。
炉中吞噬着纸钱,清明节的小雨完全不能浇灭这份烈火。
主要祭祀完成后,百姓们自觉排成队伍,将手臂上的白布丢进火炉中。人群里压抑的哭声逐渐响起,越来越多的人们受到感染,小声哭泣起来。
祭台上牵着阿英的朱元璋目光沉痛:“战场给百姓带来的伤痛,是无法消弭的。”
阿英回握住他的手,彼此掌心相帖,温度传递过去:“但我们可以尽力去弥补。”
战争是无法避免的,正如这乱世一样,百姓如猪狗,人命似草芥,在当权者眼里百姓的命不是命,是可以随意挥霍的东西。
朱元璋沉默许久,幽幽叹了口气。
清明节前后,集庆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
但这并没有影响集庆人对朱元璋的尊重,相反,他们越发敬爱朱元璋,自乱世后有听过以百姓做两脚羊的,有听说抓壮丁做草灰的,可头一次听说有主帅携老婆孩子下属给死去的士兵亲自祭奠做祭礼的。
清明节后,短短三天内,一座由纯黑石头打造,高十来米,四四方方的柱子竖起贮立在集庆城最显眼的位置。
上面写着“集庆英魂碑”,立碑人署名:集庆人。
四方碑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全部都是在镇江一战中,集庆出身的士兵们,不管找没找到家人,他们的名字都在上面。
而找不到亲人的骨灰盒则统一放入寒枫寺安葬,由朱元帅自掏腰包出香火钱,请寒枫寺住持日日诵经文,超度早登极乐。
寒枫寺主持念声慈悲:“大帅乃心善之人。”
钱照收不误,毕竟人家主持养着好些孤儿,开销大,都要花钱的。
英魂碑立起来,每天都有百姓自觉的打扫,碑面干干净净,面前的台阶上摆放着不知名的野花。
春日万物生发,鲜花盛开。
有时候一连好几日,花儿叫不出姓名,却开出勃勃生机的美丽。
朱元帅回到家里,趁着修整期间好好和几个小子培养感情。
某天跟随他到集庆的孙炎不死心,登门拜访拜见朱元璋时,就看到他们家大帅穿着件棉布衣,怀里揣着两个娃娃,头顶骑着一个小孩子。
两个娃娃哇哇大哭,小孩子面无表情,发泄似的揪他头发,嘴里念念有词:“爹爹又把弟弟们弄哭了,等娘亲回来,爹爹要挨骂的。”
朱大帅平日里威风得不得了的人,那是未来的皇帝啊,愣是被三个娃娃搞得手足无措,这个哄一会儿,那个抱着晃一晃,最后向头顶上的小孩求助:“标儿快帮帮爹爹啊。”
该!
四岁半完全不想骑马丢人的朱标嘟嘴:“你先把我放下来啊,笨蛋爹爹。”
一阵鸡飞狗跳。
朱元璋擦擦冒出来的汗,一扭头,啊了声,这才想起来孙炎等候许久了,哈哈大笑:“过来坐,这是咱大儿子朱标,两个小儿子朱棣和朱惘。”
孙炎眼皮子一抽:这父不父,子不子的,闹成一团成何体统?
“大帅,您要注意规矩,不可太过纵容小儿。”
此言一出,朱标愣住了,搂着两个弟弟,抬头朝他爹望去,哟,好家伙,他爹脸色黑得要吃人呢。
朱标儿摇头,这孙炎没眼力,要是换成他们家大先生,早就乐呵呵的夸奖小公子们真可爱真活泼和我们大帅感情深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