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看着不远处被拦在宫门之外的圃,不由得好奇地问向身旁的宦官,虽然圃出现在胡亥印象中的次数并不多,但后者对这个皇兄的亲近侍卫颇有印象。
或者说,胡亥对扶苏身边所有亲密的大臣、侍者都有很深的印象,这不仅仅是因为其天生聪慧,更是因为那位中车府令的格外提点。
“这...按理说长公子随陛下前往雍城郊祭,最快也要在明日方能归来,小人也实在不知其人为何如此之早便归京。”
一旁随侍的宦官面露难色,别说他本来就不知道,就算知道其中内情,这事情也不是其一介卑微宦者能随意评论的。
傻子都知道这侍卫此时提前归来,肯定是暗中奉了长公子的命令,不管怎么说都是分外敏感的事情,这宦官哪敢多言。
“真是蠢笨无能,要是赵师在此定然能轻易猜度出其中内情,也罢,还是让本公子亲自去问上一问。”
胡亥没好气地骂了这宦官两句,马上就朝着圃的方向行去,准备亲自问询一二。
圃敏锐地察觉到了胡亥的行进方向是朝自己而来,这是身为武者的必要敏锐感知,不由得心中一沉:
“糟糕,怎么碰见这小公子,太子殿下嘱咐的可是务必要隐秘行事,若这小公子是奔着我来的可就大事不妙了。”
但事与愿违,圃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胡亥气定神闲地走到了自己身前:“你是皇兄的亲卫吧,不思在雍城护卫皇兄周全,却来此宫闱重地作甚?”
“回禀公子,圃此行并未随从长公子前往雍城,而是在羽林军中听命,至于此番前来是有要事面见郑夫人。”
圃看着眼前孩童模样的胡亥,虽然内心颇感棘手却也不甚在意,打算糊弄一番便是,他忧虑的并不是胡亥这一十二岁的童子,而是可能注意到自己动向的其他人。
“一派胡言!自皇兄遭到那桓楚刺杀之后,凡羽林军百五十人皆寸步不离左右,莫说是往雍城郊祭,便是在咸阳城内也不可能离开,尔莫不是擅离职守当了逃兵?!”
胡亥自然也感觉到了圃言语中的敷衍之意,当下便怒上心头:“这厮真是欺我年少懵懂,竟然如此糊弄于我!”
“在下安敢欺瞒公子?只是,只是...”圃没想到胡亥的心思也是如此敏锐,一时间失了分寸,竟是难以应答。
“只是长公子惦念郑夫人,特意令这亲卫留在咸阳护卫夫人周全罢了,一番孝心天地可鉴,又岂会欺瞒小公子?”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替圃解了围,胡亥下意识扭头望去,一名娇弱女子亭亭玉立,只是脸上毫无惧意,全不似此时的女子形象。
“原来是盈姐姐,看来此人所言非虚,皇兄还真是颇有孝心,胡亥冒昧了。”胡亥脸上薄怒神情一转,显现出几分歉疚来。
盈儿虽然替圃解了围,也不敢再在胡亥面前多言,毕竟后者乃是正经的小公子,只是看在自己是后宫老人的份上称一声盈姐姐,自己却不能当了真。
“小公子言重了,若是没有他事,我便带走这人了,夫人还在宜春宫中好生等候呢。”盈儿向着胡亥微微一礼,只想尽快解决这桩麻烦。
“既然盈姐姐都这么说了,那胡亥即便有事也是无事,还请自便。”胡亥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那便不叨扰小公子了,还不速速随我入宫面见夫人?”盈儿终于将目光移向颇有些无所适从的圃,示意其快些离开。
“唯!”圃也从方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深知多说多错的他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跟着盈儿的脚步向着宜春宫步行而去。
胡亥在原地目送着盈儿和圃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虽然盈儿及时出现替圃解了围,但胡亥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公子,夫人还在等着您呢,这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快些去往宣春宫为好。”一旁的宦官小心翼翼地提醒胡亥。
这里的夫人自然不是扶苏的母亲郑夫人,而是胡亥的生母,赵夫人。
“要你多嘴!母妃又岂会苛责于我晚上些许时辰?自己回去领上三十廷杖!”胡亥脸色大变,恶狠狠地对着这宦官骂道。
可怜那宦官谨言慎行终日,却因一时的好心提醒而遭了无端责罚,但其人并不敢有所辩白,他知道这位小公子对自己这些卑贱之人有多视若草芥。
胡亥冷哼一声,不再去看一旁惊慌叩首谢罪连连的宦官,自顾自地朝着宣春宫的方向去了。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圃感念在心,永不敢忘。”圃向着盈儿轻声低语,生怕被闲杂人等听到惹出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