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言,既然是身负长公子重托,便自当多些处变能力,被小公子一问便有失镇定实在不智,日后切莫再如此了。”
盈儿却不欲与圃过多解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这携着长公子重托的亲卫带到夫人跟前,其他诸事皆不做他想。
圃听到盈儿的话语心中愧疚更是多了几分,便也不再言语,只是闷头跟着盈儿一路往前,不多时便到了宜春宫中。
“夫人,此人便是先前通禀的长公子手下亲卫。”盈儿对着高居上首的郑夫人汇报,后者目光一扫,淡淡开口:
“一路从雍城昼夜兼程赶来,你辛苦了。不过苏儿既然如此急切地将你从雍山派来,想必是有要事不得不如此,速向本宫说来。”
圃目光扫了扫大殿中的侍女宦官,对着郑夫人沉声道:“事不传于二人之口,有长公子亲笔所书密信一封,还请夫人一阅。”
说话间便从怀中掏出密信,双手递给了身前的盈儿,后者赶忙上前接过,步履匆匆地快步小跑到郑夫人面前递上。
郑夫人看着手中封漆完好的信件,面上轻轻颔首,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拆开阅览起来:
“父皇已立吾为太子,准吾开府建制,归于咸阳之后便会诏告天下,母妃或可借此有进身之阶,近期万不可有疏漏,还望母妃时时自省早做筹谋,此信阅后即焚,绝不可留。”
郑夫人一字一句读来,只觉脑中天旋地转,已经是被骤然得来的欢喜冲击的一塌糊涂,不得不以手虚扶螓首方能稍缓一二。(qin,二声)
一旁侍立的盈儿眼见郑夫人如此失态,不由得有些许惊慌起来,上前两步凑到郑夫人跟前急切问道:“夫人,夫人?”
就连殿中侍立的一众宦者宫女们也都是面露异色,纷纷不解于何等消息能让一向端庄大方的自家主子如此失态。
“无事,本宫只是一时头晕而已,并无大碍。”郑夫人紧紧攥着手中苏纸,生怕露出半点字迹出来,即便眼前的是侍奉十数年的盈儿。
盈儿自然也发觉了其中诡异,只不过颇有分寸的她并没有在面上显露出丝毫异色来,而是默默退到一旁,静等郑夫人发号施令。
“没想到苏儿竟然已经被册立太子,陛下瞒的本宫真是好苦,竟然丝毫不肯透露半点风声,不过苏儿还是太过天真了些,本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更进一步。”
郑夫人心中汹涌澎湃,骤然得知自己独子被册立为太子的欢喜和惊讶,对嬴政隐瞒自己此事的嗔怒和自怨自艾,以及对扶苏为自己筹谋的感动,三者交织在了一起,形成无比复杂的心绪。
又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确认是扶苏的笔迹无误,郑夫人亲自将手中密信投入了火盆之中,对着圃说道:
“好一位忠勇之士,盈儿,从府库中赐下十匹绢帛,十两足金以彰奖赏,苏儿手下能有如此忠勇之士效命,本宫心中甚是欣慰。”
盈儿一脸惊讶地看着郑夫人,要知道自己这位主子虽然不愁赏赐供奉,但一向是简朴勤俭的性子,今日仅仅为了一个送信的卫士便打赏如此之多,端是有些让其心惊。
“圃不敢受夫人所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过分内之事而已,更何况长公子平素对吾等已然是极尽优渥,圃若再受夫人如此重赏,心中羞惭难当。”
盈儿脸上的惊讶之色愈发浓厚,如果说郑夫人的大方之举还在情理之中,那圃的拒绝却是真正超出了意料之外。
至少盈儿没见过哪个兵卒是不肯接受金银绢帛赏赐的,就算是再精锐忠心的护卫也是如此。
但圃不一样,圃虽然明面上是羽林军中一员,但令其更加认同的还是墨者的身份,门中的教义让其无法轻易接受如此高昂的奖赏。
“好壮士,但长者赐,少者贱者不可辞,本宫的奖赏就当做是代替苏儿所赐,岂有不受之理?”
郑夫人虽然也是颇有惊讶,但难得摆出了些许强硬的姿态,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宣泄一下心中的欢喜,自然不会同意圃的请求。
“这...”圃眼见郑夫人如此坚决,当下也不好再多做抗争,毕竟墨者只是循规蹈矩又不是真的不识时务,只好躬身一礼道:“多谢夫人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