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就的玉阶晒得如烧红的铁锅一般,于河双膝跪地,两只中指在地上撑住身子,灼的通红,摇摇欲坠。
有女官怜惜,撑了伞而来,又是劝着:“廷尉大人,您还是回去吧!陛下她是不会见您的。”
罪九离开了,于河是亲眼望见他离开的。他着一袭轻衫,形容轻佻,宫女打伞,于阴凉处而去。
于河脑子昏昏沉沉,身子向前倾去,汗“哗啦啦”泄下,身子虚脱的厉害,口干舌燥。
他伸舌舔了舔自嘴角泻下的汗珠,又咸又涩。那日头正毒,他抬头见那日光,身子再也难以支撑,“扑通”,倒在地上。
“廷尉大人,廷尉大人~”
身上朝服已经全然由汗水浸湿,如今粘在青石上,“呲呲”作响,升起阵阵白烟。
扯住女官的罗裙,于河求着:“劳烦........劳烦姐姐再去回禀,今日陛下不见微臣,微臣........微臣便跪死于甘泉宫.........门口.........”
“廷尉大人又是何苦呢?”
他脸烫的通红,他身子发颤.........
“廷尉大人为民如此,今日即便是陛下发怒,奴婢也定为廷尉大人传话。”
女官正要去,只听得一句:“廷尉大人是在威胁朕吗!”
一惊,于河挣扎着眸子微抬,只见那艳阳之下的一袭火红,冰丝的面料清凉,轻拂在他面颊上:
“陛........陛下!”
忙,他挣扎着爬起来,双腿跪地要行跪拜礼。
姜锦夏搂住他的腰将他托住,只见眼前的于河面颊通红做一片,手指落地之处烧伤,皮肉萎缩成一团。
略略心疼,这个在她身旁呆了十几年的副将,如今却这般不懂她的心思,以至于今日竟要以死来逼她。可是当年从军,那生死的信任,都被他抛之脑后了不成?
吩咐:“玉儿,拿些冰块来。”
她一手抱住他腰间,一手撑在他腿上,一把抱起在怀里,便往屋里去。
“陛下,微........微臣只说一句,往后是生是死,任凭女皇陛下........裁决。”
姜锦夏知道,这多半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中暍了,别说话。”
于河已是听不进姜锦夏的话。
“陛下难道忘记当初了吗?陛下夺他江山,毁他眼睛,奴役他为奴为狗,他........他怎会甘心在陛下手中受屈辱?”
“阿河你累了,歇歇吧!”
已进了屋,姜锦夏将他放在榻上,扯开他胸前衣服,那密密麻麻的红疹便横在胸口。
“陛下,冰?”
她将手放在冰盆中敷冷,这才揉在他胸口.........
他望着,喘气,又道:“陛下曾经费尽心血、受尽折辱,甚至将九族都诛了,得到..........得到这大好江山,如今.........如今陛下难道要再拱手送回去?”
“别说了!”
她恼怒,手抓住他胸口,只抓出一道血痕。顷刻,又是冷静,轻声了些,“别说了~”继续为他揉着冰。
“陛下也该想想当初那暴君的行径,若再落到他手里,他可会手下留情?亦或者是,陛下难道真的想重蹈覆辙,再次被囚在未央宫?”
被囚于未央宫的种种让身体有了记忆,如今是恼羞成怒:
“放肆!”
她怒目视他,他做什么,挑衅?挑战她的底线?激怒她?
“陛下要杀微臣,微臣.........微臣也要说。曾经的余老不也是忠肝义胆,甚至肃清朝堂之后,主动请辞归乡,多年不参与政事。到如今呢?陛下当年是执剑人,如今难道要做那案上鱼肉不成?”
“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挣扎起身摔在地上,道:“臣言尽于此,是生是死,请陛下裁决吧!”
那榻上的轻纱已成了褶皱。
“于廷尉出言不逊,顶撞朕,着禁足于府邸,静思己过。”
“陛下........陛下为何不成全了微臣?陛下留臣一日。臣便进言一日!”
他扯着他的红裙,青丝湿在脸上。
低身,姜锦夏捏着他烫的通红的脸,道:“日后,你没有机会见朕,更没有机会进言了。”
随后无情扔在地上,吩咐:“押下去!”
她红衣飘飘,再不做理会,离去。
【阿河,你曾经是最信朕、最体谅朕之人,今日也要这般逼朕吗?今日回去仔细想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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