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使我信他,老四,能容得下他吗?尤其是三年前,老四终于入主东宫后,这朝中,还有多少人愿意听命于我?老九他,从未涉足朝堂,势单力孤,我若一去,又有谁肯护住他的性命?到时候,老四随便拿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足以让老九万劫不复,唉……冤孽啊……”
老皇轻轻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口气,秋夜微凉。
“什么?”东宫中,一身褐色衣衫的男人——曾经的四王爷,如今的东宫太子——诧异地转身,望着对面的黑衣神秘男子,“父皇他,留老九夜宿乾安宫?”
“是”,那黑布遮面的男子点点头,“听闻老九刚见到陛下,便提出要回西南的请求,这本无异于触陛下霉头,结果,陛下非但不生气,反而将其强留宫中,理由是,九王爷未曾成年开府便离开了京城,如今京中并无府邸,作为皇家子嗣,理应留在宫中,而且这还是陛下贴身的顺公公亲自操办的。”
四王爷面沉似水,微微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吧!”
“是!”
那黑衣人干脆地应下,“那九王爷那边……”
“无妨,他要欲擒故纵,那我便留他在我眼皮底下,我倒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样的风浪来”,四王爷微微一笑,“饵食可下好了?”
“回殿下,万事俱备。”
“好,他要掀起风浪,我便陪他好好玩这场游戏!”
秋风渐起。
翌日早朝上,太子殿下进言道,幼弟九王爷多年未归京,一回来便衣不解带地侍疾,宫中规矩烦杂,幼弟此行也着实辛劳,故他愿替父分忧,将先前他的四王府赠与幼弟做府宅,一则全了父皇想与幼弟共享天伦的心思,幼弟也不必如此拘束劳累,二则也是为大永朝勤俭立国的国训为导,那四王府原就是风水上佳的一处居所,故不必再大张旗鼓为幼弟令开府宅,于国库而言亦是俭省了一大笔白银。
太子殿下此言,深得朝中众臣附议,众皆言,四王爷未入主东宫之前,便已贤名远扬,这四王府的风水之佳功不可没,对九王爷而言,必大有裨益,且此举既能全九王爷之孝亲,又能满圣上爱子之心切,更兼节省一大笔开府造衙的资费,实乃贤者之言。
圣上面沉似水,注视着朝堂上下这一片和气,终究无可奈何地点了头。
于是,在乾安宫住了方三日有余,且让圣上龙体康健了些许的九王爷,自此搬入了曾经的四王府。
一块崭新的牌匾高悬在府邸门楣,上书“玖王府”三个笔走龙蛇的金光大字,九王爷就这样踱着方步,悠悠然然地,走进了属于他的“新家”。
当然,临走之时,他悄悄将一盒小小的药膏塞给了他的父皇,并且嘱咐他道:
此乃西南一巫医灵药,专门治疗一些奇毒,尤克长年慢性服食的毒药,父皇且收下,将来或有大用也未可知。
他的父皇,一双黑不见底的瞳仁就这样注视着他,眼神深处满是了然,但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放他离开了。
坐着来时的马车离开皇宫那一刹那,九王爷脸上挂着的假面瞬间崩塌,他的眼中笑意全无,嘴边倒是绽出一丝轻蔑的冷笑,他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依旧靠在车后壁上。
突然,马车再次一个停顿,九王爷微睁开双目,耳边再次传来那车夫的大骂:
“又是你这个乞儿!”
九王爷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一笑,眼中的冷意又深了几分,接着,又消失无踪。他紧接着在车厢里高喊了一句:“公公,发生了何事?且慢动手!”
说着,轻轻一撩车帘,再次跳了下来,迎着晨光,绽出了一个太阳般温暖和煦的笑容。
“原来是你啊,小兄弟,令尊可有安置妥当?”
那瘦小的乞儿逆着晨光,面目难辨,突然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一个响头磕下。
“大人,小人身家性命都是您救的,小人愿意卖身为奴,终身伺候大人!”
“哦?”九王爷微微一笑,“这位姑娘,你……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