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放弃吗？”凌婉清的声音饱含无助。

“不是放弃，而是已经没有办法，该找的地方都找过，如今该考虑的是怎么把老大带回去。”周智淡淡地说。

“不！要走你们走，我一定要找到！”张宁倔强地咬着银牙。

周智缓缓将闪亮的战刀插回了刀鞘。

“最多还有两三天，老大必死无疑，而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如果人都死了，今后就算找到药又有什么用？”

周智回头看向埋头抽泣的凌婉清，又看了看紧咬牙关的张宁。

“老大应该还会清醒，有什么话就赶紧抓住机会说吧，如果再犹豫，这辈子就没机会了，不要抱憾终身。”

凌婉清和张宁有微不可查的抖动。

“说了又有什么用？”凌婉清语带悲凉。

“确实没什么用，但至少你跟他讲明白了，你这个活着的人没有留遗憾。”

周智目光沉静地看着凌婉清和张宁。

“你们一个深藏自卑，一个背着天大的包袱，活得不累么，值此烽烟乱世，谁没有无奈，谁没有承受苦难，你们摆脱不了，又不肯面对，岂不是到死都在原地打转，当然，我只是说出个人建议。

你们最终怎么选择，我无权过问，跟我也没关系，作为朋友，我能帮你，但我终究不是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需要承担的东西，这是老大以前悄悄跟我讲的，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两女眼神茫然，久久不语。

“水……水……”

微弱的呻吟声突然响起，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黄叙！快把水袋拿来！”凌婉清焦急大喊。

“来了！”

黄叙哪还顾得翻烤兔子，立刻拿起水袋大步跨到近前，张宁也赶紧把王旭的头托起来。

“咕噜，咕噜。”

伴随着急促的吞咽声，王旭的呼吸变得平稳许多，眼睛也缓缓睁开，待看清周智他们，看到他们眼角的泪光，他缓缓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哭丧是对的，差不多也合适，就是没法邀请更多的亲朋好友来相送，乡里乡亲也无法欢聚一堂，大山里稍显冷清了些，回去记得给我补上。”

周智忍着悲伤点头：“嗯！尽量给你办热闹些，力争把全村人都请到，你还有哪方面的需求，尽管提，比如棺材或者墓碑之类？”

“多给我烧些钱粮物资，我下去看看能不能找机会起兵，先打好基础，等你们下来的时候再继续干大事。”

“我不想下去！”周智连连摇头。

“早晚会下来！”

“嗯……说的也是！”

两人苦涩地笑笑，眼神里的悲意越加浓郁。

王旭没再跟周智多说，目光缓缓扫过已经泪流满面的张宁、黄叙和凌婉清。

“生死有命，谁都有这天，如今西川已经平定，荆州有稳固的后方，大势已成，我走之后，大家也能有安身立命之所，你们要继续向前，不管未来局势如何变化，只求你们保我家人平安就好。”

“天下未定，若没有你，我们真的很难稳得住。”周智终是没有忍住，两行热泪缓缓溢出眼眶。

“主公放心，我等必然辅佐少主成就伟业。”黄叙英朗的脸颊已经布满泪水，但语气异常坚定。

王旭没有回应黄叙的话，因为复杂的事跟黄叙说不清楚，也不适合说，而真正该交代的，他早就已经交代徐淑，那就是——合适的时候退位让贤，力保家人富足安稳。

许久的沉寂。

王旭泛起了淡淡的笑容，一滴泪珠也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彷如诉说着他十五六年的戎马生涯，也诉说着他璀璨的人生。

他觉得自己没有白活，庆幸自己能走过如此波澜壮阔的岁月，唯独就是有太多牵挂和未了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