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关攻防战太惨烈了,年纪轻轻的司马懿已是非常善于临阵调度,但凡任何地方出现破绽,立刻就会遭到针对,几十种攻城器械被他玩得出神入化,什么时候使用什么,什么时候能造成最大杀伤,器械间如何配合,兵士如何调配,近乎天衣无缝。
三万多精锐汉中将士依托巍峨雄关,并且有充足的防守器械和物资,竟然也伤亡一万七千多人,此等损失着实令魏延难以接受。
“魏将军!魏将军!”副将吴巨嘶吼着从远处跑来。
魏延顾不得回头,猛力挥动数十斤的大刀劈向身前的钩梯,绑缚铁钩的连接处应声而断。
“何事?”
“西侧有段城墙失守!”吴巨焦急大喊。
魏延怒不可遏,杀气腾腾地盯着他。
“你他娘的都没死,城墙怎么失守的?”
“数员西凉勇将带头冲城,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跟我过去打回来!”
激烈的厮杀久久持续,魏延率领众将东奔西走,拼尽全力抵挡西凉军的冲击。
“铛!铛!铛!”
尖锐的鸣金声远远传来,攻势已乱的西凉军犹如潮水般退去。
精疲力竭的汉中将士尽皆长舒口气,好些人都直接瘫倒在地,就连魏延也拄着大刀剧烈喘息。
雨水混杂着血水和污泥沾满魏延雄健的身躯。
他的战甲早已破损,缝隙间的血迹也不知是敌人的,亦或是他自己的,但他仍旧稳稳地站着,站在城楼的帅旗之下,试图让每个守关将士都能看到。
战场逐渐变得安静。
汉中将士无神地坐在地面,脸上有着血水,有着泪水,也有着雨水。
关上关下到处都是尸体。
断裂的旗帜和兵器或是倒插在地,或是插在尸身,或是乱七八糟地堆叠在一起。
阳平关巍峨的城墙也大片大片地被染成暗红色,凝固的鲜血令它看起来尤为狰狞可怖。
将领们很快聚到魏延身旁,每个人都闪动着泪光。
“魏将军!我们恐怕等不到援军了!”吴巨凄哀地说。
“弟兄们已经撑不住了,援军究竟什么时候能到?”鲍隆无奈地叹息。
“根本不可能到!”霍笃摇摇头,语带苦涩:“九日之前才传报消息到襄阳,排开快马报信和必要的调兵时间,哪有这么快,襄阳到阳平关有好几段路崎岖难行,援军至少要两三日之后才能赶到,依我们如今的状况,哪能撑那么久,再有一两波攻势恐怕就……”
众人无声地凝望着战场,任由雨水拍击在自己疲惫的身躯。
突然。
魏延笑了。
越来越豪迈,越来越激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寂静而空旷的战场传得很远,不仅引来残存的汉中将士注目,就连关外的西凉军,甚至是更远的韩遂和司马懿等人都隐隐听到,近乎不约而同地遥遥凝望。
片刻。
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