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是南阳郡的一个县城,位于郡府宛城的东北方,西鄂县的东边,堵阳县的西南边,舞阴县的西北边。
如今西鄂县城和宛城都被夏侯渊攻破,意味着困守在博望的张合被彻底断掉补给,而王旭率领的楚军也被曹军主力牵制在堵阳,仅靠舞阴县屯留的粮草支撑,待到用完就不知怎么办,可谓自顾不暇。
一个血色的黄昏,周智率领两万殿后将士徐徐撤出了战场,仅留满地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冰冷的旷野,待回到东营安顿好将士,他又马不停蹄地赶赴中军大寨,而早一步从战场撤回的王旭和军中将领此时已等候许久。
“我干他娘的祖宗,曹军近些天是吃错药了么?这么生猛?”
周智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大步走进营帐,也没管众将的目光,径自骂骂咧咧地走到空位落座。
“哎!这么打下去,日子拖得越长,我们确实越危险!”李严叹息着说。
“哼!李将军也知道这么打下去会很危险?”偏将军冷苞突然出声讽刺。
“冷将军此话何意?”李严铁青着脸望去。
如今的冷苞是近卫军团的偏将军之一,作为蜀中名将,他在军中的地位比较高,性子也爽直,此时丝毫没有给李严留脸面。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看不惯军中有些将士贪生怕死。”
这般明着打脸,李严哪里忍得住,立时还口道:“冷将军有什么话就明说,莫要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那是小人所为。”
“你说谁是小人!”
冷苞猛地蹿起身来怒目而视。
李严不甘示弱,紧跟着起身喝斥:“谁在这里胡言乱语,谁就是小人!”
“我胡言乱语?”
冷苞满脸不忿。
“今日不知是哪个无耻之徒见敌军势大,竟然率先脱离战场,导致大军左翼陷入危机,这等贪生怕死之徒理当问斩!”
“你这匹夫懂什么!那是以退为进,若不那般,敌军阵列如何会乱,我们又怎会有机会击退敌军侧翼!”李严涨红了脸反驳。
“是!你以退为进,然后我们去当敌军弓弩手的活靶子,你负责领功!我们负责死!”冷苞大声咆哮,明显已经有动手的冲动。
“战场厮杀,些许牺牲再所难免,冷将军若是连这都不知,哪有资格领兵征战?”
“我没资格……我从军厮杀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有才不在年高,有德不在资历,心中无货,多吃几年饭也不过饭桶一具!”李严纵是在骂人也出口成章。
冷苞明显骂不过李严,指着李严的手在剧烈抖动。
“李严!你这阴险狡诈之徒除了卖弄口舌还会什么,今日战阵之上,若你能强势突进,左翼焉能遭受那等惨重折损?你贪生怕死、自私自利,怎么有脸在此辱骂?有你那么打仗的么?功劳是你的,往死里拼的是我们?”
两人越吵越厉害,令王旭莫名地升起烦躁。
“砰!”
他一拳砸在身前帅案。
“够了!都给我闭嘴!”
李严和冷苞互相怒瞪,但都没敢再多说,各自坐了回去。
事实上。
李严今日的举动从大局来说没有错,他的撤退使得左翼战场一度取得突破性进展,但从友军的角度来说又是错的,因为他令友军失去掩护,全然成为敌军弓弩手的活靶子,就连冷苞都险些丧命,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没什么折损,功劳也拿了,而九死一生的冷苞却没什么功劳。
王旭的目光缓缓扫过两人,冷然接道:“李严,今后在战场要考虑同伴的生死,若彻底失去将士信任,你将寸步难行,冷苞,你也要多以大局为重,事情已经发生,彼此理解才能共图大事。”
“诺!”
两人虽然应命,但盯着对方的眼睛明显饱含怒火。
李严和冷苞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人人都带着情绪,军议自是难以进行,王旭只得轻轻挥手。
“行了!诸位也都疲惫,便各自回去安歇,周智和张靖暂留!”
“诺!”
众将纷纷起身离开,大帐很快便只剩郭嘉、徐元直、陈登三位随军文官和周智、张靖两员战将。
此时。
静默许久的张靖终于忍不住出声:“李严确实有才,但就是做人有些……哎!说不出那种感觉!”
“这样的将领,军中又不是一个两个,不容忍能怎么办,他们一不违规,二不误事……几十万大军终究不可能清澈得跟泉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