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草已长出了一尺多长,盛着露水,在风中摇曳着嫩绿。
戟祥惊讶地捕捉到,在沐之看向那盆她曾最珍视的无尘草的眼神里,竟然满是黯然伤痛。
最终,她冷下眼神,提起斩金乌,狠狠劈下。
“喀拉”一声,玉盆爆碎,无尘草瞬间化为无形。
面具后,她的声音冰冷无情:“开始吧!”
这一刻起,大楚西境的国军与百姓,迎来了史无前例的黑暗与恐怖。
杀!
杀!!
杀!!!
眼前只有一条条鲜活跳动的脉搏,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她的味蕾。
扑倒一个,疯狂撕咬脖颈,温热的血从动脉喷出来,却一滴都流不进嘴里,只有那香甜的味道刺激得她更想杀戮!
她想挣脱开面具,却在屡屡碰到面具后铁扣上的薄玉甁,感受到里面的雨水气息时,又惧怕地缩回手。
她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瞪着猩红的眼睛,轻功疾步地扑向一个又一个楚军,在惨烈惊恐的哭嚎声中,咬断一个又一个脖子。
自两年前天狼军轻而易举破了大楚西境后,大楚皇帝南怀泽便在西境集结了重兵重防。
可眼下,对面率先冲来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一个刀砍不死箭射不死的嗜血怪物!
没有人能阻挡那疯狂的太子,每一个冲上去的士兵都被她一口咬破脖子,尸体甚至都被她怒吼着撕碎。
从一开始守卫国土的勇猛无畏,楚军们渐渐从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当沐之落定在第十三座城门上的时候,城军竟无一人敢上前。
一个瘦弱的士兵已经吓破了胆,哭着跪在地上求不要杀他。
可沐之只是被哭声吸引了注意力,下一瞬,没有任何犹豫,她一口咬断了那瘦弱士兵的脖子。
一时间,城军纷纷器械逃窜,大旗不砍自倒。
沐之仿佛不知疲倦,继续飞奔向下一城,身后天狼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整座城。
与此同时,西境第二道防线的重城末晓城中,楚军大将颤抖着手,合起了一张血迹斑斑的信条,他强稳住心头恐慌,颤声吩咐:
“速命一万死士于城口迎敌!合力绞杀白夙沙!再命八千弓箭手驻守城门,一见白夙沙便放箭!直到射完最后一根箭矢为止!”
半个时辰后,守城军全副武装,在城门前排兵列队,每个人的手心都起了一层汗,握着兵器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那大将站在城门上,低头看看末晓城古老苍凉的牌匾,又看看前方一望无际的荒野,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抑住心尖上想要拔腿飞逃的恐惧,只一遍遍在心中默念神佛,祈求不要让这百年重城毁在他的手里,祈求当白夙沙来临时,能给他留个全尸。
“将军,来了......”一个副将颤抖着声音大叫,士兵中立刻发出一阵惊呼骚乱。
“不要怕!我就不信他白夙沙一个人能打得过一万人,挨得住八千支箭!先前那都是流言!不要信!听本将号令,骑兵营冲锋!”
大将高喝,骑兵营随即烈马嘶鸣,马蹄激起尘土暴起,向那飞速而来的白影迎面杀去。
隔得太远,留在城门口的众人看不清白夙沙的身影,却能清楚地看见那一个个高高坐在马上的身影狠狠跌下马,惨叫声声,就连战马都在绝望哀嚎。
不消片刻,整个骑兵营连一匹活着的战马都没有,那白衣陶醉地深吸着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忍不住仰头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随后望准城门口,飞箭一般奔来。
“放箭!放箭!!步兵营全部上!一起上!!”大将恐惧大吼。
一时间,只闻利箭破空,无数箭矢像雨滴一样射向那白影,瞬间就将那白影扎成刺猬一般,连再多一支箭都刺不上去,只能劈开已有的箭矢,扎在沐之的皮肉里。
剩下的箭则一股脑扎在了她四周的土地上,密集犹如荆棘。
她一下子磕倒在地上,白衣瞬间变成血染的深红色,再无半点动静。
正冲到一半的步兵营士兵们瞬间顿住脚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以相信白夙沙就这么被八千支箭射死了?
“将军你看!白夙沙死了!”副将话音刚落,大将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那倒在地上的通红血影缓缓爬起,一支一支地抽出了身上的箭矢。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中,她睁开血红的眼睛,口中发出一阵怪笑,瞬间扑倒了离她最近的一个士兵,将那士兵的脸啃噬得血肉模糊。
“步兵营一起上!杀了他!!宁死也不可失城!!!”大将在城门上大吼。
大将看着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士兵们哭着冲上去,将白夙沙团团围住砍杀;
他看见白夙沙的血衣一会儿死了一般地倒下,一会儿又更加凌厉无穷地醒来,每当她扑过一个士兵,身后就只剩下比五马分尸还要惨烈的尸块。
不到一个时辰,城门前血流成河,最后一个士兵瞪大着眼睛,已经被吓疯了,只嘴里嘶吼着,连连后退。
她一把拧下那士兵的头颅,以投掷长枪的姿势,将头颅抛向城门,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楚军大将的怀里。
城门上,驻留的八千弓箭手立时炸开了锅,纷纷逃命,只可惜刚逃下城门,就被一口咬断了喉咙。
城门上飘扬的大旗倒下,脖颈间喷起的鲜血飞溅在末晓城的牌匾上。无数惨叫和哭喊声在城内响起。
待沐之离去,末晓城只剩一座满是尸体的空城时,戟祥率军姗姗来迟。
望着城内满地平民妇孺的尸体,戟祥只觉得头皮发麻,遍体生寒,随即抓住手下副将大吼:
“快飞鸽传书给后面所有城镇!包括流安城!叫他们弃械投降!就算不投降也务必让全城百姓闭门不出!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吸引人注意的响动!快!!”
言罢戟祥又率着天狼军拼命行军,意图追上沐之的脚步,却压根连沐之的影子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座又一座千疮百孔的残尸败城。
与其说是攻城开战,不如说是死神屠戮。
不死不休的身躯,盖绝天下的武功,她以压倒性的强势直杀到楚军西境最后一道防线的重城外——流安城。
只要过了流安城,便可长驱直入杀入大楚,一路不再有重兵布阵。
对这样恐怖如嗜血野兽的沐之来说,杀进王宫取大楚皇帝南怀泽首级,如探囊取物。
不过此时的沐之根本不记得这些,也不记得她攻战大楚的初衷。
她早已忘记黑夜白昼,甚至都忘了她自己是谁。
她眼中只有那一条条极富吸引力的脉搏,那一具具带着鲜美血液的人形。
当她低吼着飞奔到流安城下,只听一声轻微的破裂声响,薄玉瓶碎裂,雨水打湿了她的脑后。
像是被人从深渊里狠狠地拉出来,她瞬间清醒,血色从眼中褪下。
玉弘蝶算的时间正好,不差分豪。
沐之远远看了眼城门上惊慌绝望的楚军,掉头朝反方向离去,不多时便与迎面赶来的戟祥汇合照面。
戟祥和曹丘一身尘土,早已累得面无人色,见她已恢复正常,戟祥高兴得差点哭出来。
“殿下,攻战流安城已是指日可待,可否让将士们原地休憩一日,而后折向东南三百里的江衮王封地补给?”戟祥强撑着力气说到。
“何必原地休息一日,现在就去江衮王封地。”沐之解下面具,说完就要上马前行。
但放眼望去,只见眼前将士乌压压地站了一片,人人一副虚脱至极的疲惫模样,好些都是强撑着刀枪才站稳。
她忍不住皱眉,“不是将兵力分作三股,轮流随我攻城,剩下两股便可休憩吗,为何还是这样?”
曹丘艰难地提起力气开口:“殿下,您可知今日是十一月初五......从我们离开京都那天到现在,不过月余,您一路飞驰迎敌,速度实在太快,将士们即使分三股轮流跟随,也日日休息不到一个时辰......”
她没想到时间才过去这么短短月余,看来无尘蛊的力量实在骇人。
“那就原地休息两日吧。”
她话音落下,四下顿时一片累极的叹气。
只听一阵铠甲摩擦的声音过后,所有人席地沉睡,累的发不出半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