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之最终还是连威逼带利诱地将米粉塞进了叶霄嘴里,叶霄酸得整张脸紧紧皱在一起,就差没翻白眼了。
经过一连数日的米粉“伺候”,沐之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一封“念新铺利润微薄,此月免税”的太守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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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米粉馆的生意也渐渐步入正轨,越来越红火。沐之采取的“每日限供二百份”的饥饿营销策略,也成功地引起了更多食客的追捧。更有许多身穿异国服饰的旅客和商队在此停歇,吃一碗米粉再继续赶路。
每天上午准备食材,中午开始售卖,不到傍晚便能卖空,还能叫江鸣好好地休息一晚上。
沐之觉得自己简直是开饭馆的天才。
只可惜她还没多高兴几日,就有麻烦找上门了。
这日,她和江鸣江铃准备好两百份食材,刚一开张,还没卖出去第一份,就见大门口乌泱泱地进来了一群壮汉,瞬间坐满了大堂所有桌子。
大堂里都是大方桌,平时都是四个食客拼桌而坐。这群壮汉进来后却一人占一张桌子。有食客想进来拼桌,但一看那些壮汉身形魁梧,满脸横肉,哪里还敢进门。
一瞧这架势,沐之就知道这群人是来找茬的。
果然,为首的一个壮汉拍了下桌子,道:“沐老板,给我们众兄弟一人一份牛肉炒米粉,不加麻不加辣不加酸,多放牛肉。”
江鸣提着炒勺就想冲上去干架,沐之一把拦住他,笑道:
“各位客官,我这卖的就是爆炒米粉,麻辣酸咸鲜,你这要求岂不是为难我?”
为首的壮汉皮笑肉不笑,“食有百味,人有口味,哪家馆子不是随着客官的喜好改变味道的,怎么,就你这改变不得?我再说一遍,给我们众兄弟一人一份牛肉炒米粉,不加麻不加辣不加酸,多多放牛肉!”
沐之冷笑:“多多放牛肉?我干脆给你放头牛呗?”
为首的壮汉不再说话,只与所有壮汉一起牢牢坐在堂中,看样子是不吃到米粉不罢休了。
“沐姑娘,怎么办?”江铃一向胆子小,被这架势吓得直想哭。
沐之安慰地拍拍江铃的肩膀,道:
“怕什么,没看出人家就是来故意找茬的吗?我若做个不麻不辣不酸的米粉出来,他们就会嫌粉寡淡,而且这‘多’放牛肉,多‘多’是够?”
江鸣刚想出门去报官,却立马被为首的壮汉察觉到了意图。
“厨子不炒粉,往哪里去?难道叫我们干等着饿肚子?”那壮汉说到。
“江鸣,你去炒粉,记得不加麻不加辣不加酸,牛肉比平时放三倍!”沐之拦住一脸怒气的江鸣,又冲他耳语了几句。
此时大门外已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沐之四顾一圈,见隔壁做汤米粉的吴巴午也在其中,正笑得满脸幸灾乐祸,便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吴巴午捣鼓的。
原本这街上只有吴巴午一家卖汤米粉的,自从沐之的小花米粉馆开张后,老百姓没吃过这种辣油爆炒的米粉,自然好奇。所以食客们每次走到吴巴午馆子门口,立马就会被沐之馆子里飘出来的香辣味吸引过去。一个月下来,吴巴午的生意一落千丈,早就对沐之一肚子火了。
“吴巴午,你不一起进来吃点?”沐之说到。
吴巴午身形又瘦又小,行走站立的时候还总喜欢弓着背,看起来像只猴子似的,他道:“我哪敢啊,瞧着大堂里一个个壮汉,万一你米粉不好吃,惹得他们生气打起来怎么办,我可不敢进去!”
沐之冷哼一声,江鸣已按沐之的吩咐煮好了粉,端到了每个壮汉面前。
堂中壮汉们一瞧面前的粉,立刻傻眼了。
沐之笑道:“诸位客官,你们面前的大碗里是刚煮好的米粉,没加任何味道,旁边一碗是熟牛肉,足足放了平时的三倍,再有那一排小碟子,里面分别是辣油、糖、醋、盐和麻油,诸位爱吃什么样的自己调,保管人人都能吃到喜欢的口味!”
所有壮汉看向为首的那个壮汉,后者皱眉想了想,道:“人家馆子里都是做好现成的给客人吃,你们家倒能偷懒,叫客人自己动手做饭!”
沐之倚靠在柜台旁,“这是本店新推出的凉拌米粉,就是这么个吃法。就像吃包子必须得有褶儿,这是规矩!”然后她指指那一碗高高的牛肉,又道:
“我这米粉平时是十文钱一碗,这新品凉拌米粉是十五文钱一碗,但诸位都是第一次来我这吃米粉,我给诸位加倍牛肉,价钱打个折,只收你们每人五文,怎么样?”
“先尝尝这味道再说!若不好吃,一文都不会给你!”为首的壮汉说到,随即拿起筷子挑米粉,却见米粉干白一片,可让他自己调味他又不会,只得夹起那盘熟牛肉大口吃了起来。众壮汉皆纷纷如此,吃起牛肉。
不一会儿,牛肉全吃完了,为首的壮汉一拍桌子,怒道:“什么下水煮的馊牛肉!难吃得要死!重做!否则我们便砸了你的馆子!”
沐之依旧懒洋洋地趴在柜台旁,笑道:“江鸣,去再给各位大爷切点牛肉,别忘了,还像方才那样切!”
江鸣已不似一开始那样满脸气愤了,反而愉快地应了一声:“好嘞!都听沐姑娘的!”随即跑进厨房,麻利地端出来数盘牛肉,一一放在了每个壮汉面前。
众壮汉依旧快速吃了个干净,再次拍着桌子叫“重做”,江鸣也依旧钻进了厨房,只不过这次切牛肉的时间似乎太长,一众壮汉坐在堂中,左等右等也不见有牛肉端出来。
沐之一边嗑瓜子,一边打量堂中众壮汉,见其中有几个人已经坐不住了,屁股不停地在凳子上扭来扭去,额头上也落下豆大的汗珠,她知道那牛肉上涂的巴豆粉开始发作了,便道:
“诸位客官莫着急,我们馆子里的牛肉都是现切现卤的,江鸣估计去后院杀牛了。”
一个壮汉已经疼得脸色苍白,捂住肚子道:“杀牛?那要多久?”
沐之回答:“要杀,要剥皮,要拆骨剃肉,要切要卤,怎么也得两个时辰吧!”
听沐之这么说,那壮汉立刻哭丧了脸,对为首的壮汉小声道:“哥,我肚子疼,我得去趟茅房!”
为首的壮汉本来想再撑一会儿,但见所有人都已经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他自己也肚子里疼得翻江倒海,只好恶狠狠地瞪了沐之一眼,道:“你这牛肉吃坏了我们肚子,不干净!你休想叫我们掏一文钱!”
沐之连连摆手,笑道:“哪敢要钱啊,今天就当我免费请各位吃,诸位大爷还是快去茅房吧,出门右拐走到底,左拐第一间就是。”
来不及再与沐之斗嘴,众壮汉立刻冲出大门,夹着腿就往茅房跑,惹得围观百姓一阵哄笑。
谁知到了茅房门口,众壮汉立刻叫苦不迭——江鸣正拿着厚厚一沓草纸站在茅房口,笑道:“诸位大爷要纸吗?一两银子一张。”
“想钱想疯了是吗?一两银子一张?”一个壮汉捂着肚子大骂。
江鸣故意甩甩手里的草纸,看得那些壮汉眼睛都发直,道:“我这可是小本生意,不强买强卖,您要是嫌贵,可以回家自己拿纸去。我这可是西域商人带来的新品种草纸,又光滑又洁白,擦起来不伤皮肤,美容养颜......”
见江鸣说个没完没了,一个壮汉实在疼得受不了了,感觉马上就有东西要从屁股里蹿出来了,只得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扔给江鸣,抓了把草纸就冲进了茅房,立马传出了噼里啪啦一泻千里的动静,更引得剩下的壮汉们又是羡慕又是痛苦,只得纷纷掏了银子买草纸。
等沐之和江铃收拾完大堂,江鸣已然用草纸兜着十几两银子回来了。
江铃上前去接钱,却在手将要碰到草纸的时候又缩了回来,捏住鼻子道:“好恶心呐,别用草纸兜着呀!”
江鸣故意将草纸往江铃脸上凑过去,“哎呀,我忘了,这张还是用过的呢!”
“啊——沐姑娘救我——”江铃尖叫着往沐之身后躲去。
三人笑闹了一阵,又将正堂好好地收拾了一番。沐之冲门外吴巴午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对围观的百姓大声道:
“今日米粉五折,牛肉双倍,想吃的里面请——”
话音落下,立马就有食客往大门里冲,不一会儿,整个大堂又坐满了人。这次是每六个人挤着拼一张桌子,也再没人挑麻拣辣。
看着吴巴午怒气冲冲的背影,沐之叫道:“吴巴午,吴老板——回头来吃牛肉啊,我请你——”
见馆子里又恢复了昔日的热闹,沐之拿黑陶罐子打包起一份米粉,对江鸣和江铃嘱咐了几句,便又朝太守府的方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