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卢大人记挂。”
裴洚云笑着拱手作揖,背脊却依旧挺拔如翠:“近日听闻姐姐中毒,本王来此,也是担心她的伤势,不知太医如何说?”
夜半星稀,禅房内被烛火照明。三个男人的屋子里,两个男人坐在桌前。
方草死活不肯坐下,怀里抱着剑,就站在秦兰羲的榻前守护。
“精炼过的鹤顶红,命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能醒未知。”卢善战手里的茶壶放回茶盘上,他端起茶杯,抬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裴洚云正往床上瞧。
数日不见,他想过再见,或许会被她押入大牢,被她举报上禀,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般景象。
禅房内摆放不少花盆,却不知是天太热,还是到了花谢的时候,竟都蔫了吧唧。
如同床上的女人。
若非卢善战说她保住了性命,就凭她如今的脸色,裴洚云差一点真以为她死了。
庆幸使得他收回目光,两盏茶下肚,裴洚云拿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这是解毒的药。”
“若是信不过我,可以找太医看。”
望着桌上的药瓶,卢善战沉吟片刻,看向床榻上气息奄奄的秦兰羲。
他拿起茶壶,斟了一杯。
“不知森王殿下可知,皇后中毒,看似是平主公下得手,实则,这毒药能送到娘娘面前,皆是皇上所致。”
裴洚云鹰眼骤缩,“什么意思?”
他怎么会害她?
“皇上私访娘娘,却无意中瞧见娘娘同方草,喜笑颜开。”
说到此处,卢善战煞有介事地抬了眼裴洚云:“都是男人,皇上想什么,想必殿下感同身受。”
斜眼看向站立的方草,裴洚云面色不善:“你碰她了?”
“方草和殿下不同,”开口的是卢善战,他捏着手里的茶杯:“他分得清主仆之情,懂尊卑,明白人伦。”
裴洚云:“……”
这摆明了是在点他。
“姐姐同你说的?”裴洚云抬手拿起茶杯,入喉发凉。
“无需娘娘告知。臣怎么也长殿下二十余岁,若是这点事情瞧不明白,那当真是白活了。”
卢善战言语之间,看着裴洚云不似泛怒,不似友善。
顶着这样的目光,他不由得指尖收紧。
张集和十七说过,卢善战是个忠臣,却不忠君。比起裴然,他对秦兰羲的忠诚度明显更高。
“卢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同本王说这些,目的何在?”
不光裴洚云想问,就连方草也想问。
他从未告诉过卢善战,秦兰羲的秘事。震惊他了然之余,不解的,是他为何去向裴洚云挑明。
“臣爱国,可不希望掌管天下之人,是名暴君。”
面前的男人垂着眼帘,可周身的气场,无一不在说明对于裴然的怨愤。
“皇后中毒,臣恨平主公卑劣,却更恨裴然残暴。”
秦兰羲的出身不能用卑微,只能说低贱。
即便如此,她为了站在裴然身边,双手练箭磨出鲜血,孤身对峙平主公……
如今,后位不保,为了不让裴然为难,她又二话不说应下出宫。
“纵然娘娘日日同臣等嬉笑打闹,臣也能看出来,娘娘忧心忡忡,日夜难安。”
卢善战说着,眼中泛起涟漪:“女子本就不易,臣看娘娘一路以来,受尽辛苦,实在不希望她的余生,皆所托非人。”
比裴洚云更不可置信的,是方草。他大步上前,剑头戳着卢善战的肩。
“你什么意思?”
卢善战面不改色地扬起头,无视方草:“你要的东西不在这里,在木盒子,皇上手里。”
木盒子。
裴洚云思绪骤然回到冷宫大火当日。
临芒手里抱出来的,的确有个木盒子。
“卢善战……”方草错愕到不知说什么,他下意识的摇着头:“你怎么能……”
“卖主求荣是吧?”
眼见卢善战堂而皇之的说出口,他站起身,方草却后退两步。
“我求的,不过是娘娘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