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大家回头看看时,才发现那只巨兽已经让人心惊胆战。
今日的新月轩开了为期七天的流水宴,宴请城中所有来客,不论身份尊卑,钱袋子大小,来者皆是客,可见其大气豪爽!
那...小翠的话回荡在耳边,凝光看着自己手里的花红,那何尝又不是,满足一下自己出嫁的幻想呢?
正午的风吹来,是喜庆的气息。
新月轩门口的那一条街摆满桌席,最外围是驻扎的千岩军,你若是要问为什么千岩军会出现在老百姓的宴席上,就会有客人悄悄伏耳贴近,为你说上一些“私底下”才能知晓的秘事。
那位曾经的小夫人,如今的群玉阁阁主,是这个。
那人指指天空,嘴里吐出两个字。
“新天。”
鞭炮齐鸣的时候,敲锣打鼓声一齐响来,远远地看见新郎官骑着高马,胸前戴着红团花,一边拘礼道谢,一边吩咐小厮洒下喜钱。
终有到新月轩门口的时候。
新夫人与凝光站在楼上,与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翠拥抱作别。
凝光抹抹通红的眼眶,有些“嫌弃”道:“别哭了,上门女婿,你就是出门坐一遍花轿而已。”
娇憨的小翠边哭边说:“我...我还是害怕。”
直到新娘子盖上红盖头,却扇开路,送上花轿,锣鼓喧天,遍开城内。
新夫人站在凝光的身边,看着远去的迎亲队伍,喃喃道:“若今日...”
凝光摇头,“没有今日,只待明日。”
新夫人叹了口气,又想起来那天晚上,她想要收凝光为干女儿。
那少女的脸色倔强又黯然,说道:“我要嫁之人,不合规矩,会让你遭笑话的。”
新夫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自己本就是弃妇,她想嫁的男人,又是那般...
虽说是为她着想,但其实新夫人知道,只是一个理由罢了。
凝光戳戳她丰腴的腰,笑道:“怎么,嫌弃小翠了?”
新夫人傲娇一抬头:“那怎么会,虽然笨了些,但也是真可爱,我欢喜得紧,你以后可少欺负她。”
凝光笑着连连应是。
末了,新人回席。
新夫人看着她身上那工整素净的制服,伸出手抚平褶皱的领角,说道:“不管如何,我还是希望你今日穿上新衣裳,毕竟...已经六年了。”
凝光点点头,自己回到了房间里,从床底下取出一个老不溜秋的木制箱子,脱去自己身上那数年未换过款式的制服,压到箱底。
箱底是十多件同样的制服。
由小到大,由新到旧,岁岁年年。
她想了又想,重新将箱子塞入床底,让它蓄满陈旧的灰尘。
当阁楼上下来一位穿着水墨旗袍的女子,众席皆惊,锣鼓齐停,喧闹的浪潮逐步平息。
凝光步伐稳健,鞋跟哒哒,敲在每个人的心头,走到小翠的身边,不好意思地小声开口道:“好像抢了你的风头。”
小翠却不管,小声尖叫道:“小姐,你真好看!”
那人间绝色举杯步入厅中,额上金色的发簪摇摆,红色的妖冶双眸环顾四周,如同女帝降临。
只见她轻轻举杯,红唇微启,淡淡的声音环绕全场。
“凝光,邀诸位共饮。”
红唇里绽放出来的火苗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街道上的贺喜声,锣鼓声,鞭炮声,轰砸如万丈海浪。
“老板同喜!”
“小夫人同喜!”
“阁主同喜!”
“天权星大人同喜!”
...
她将杯中醇酒一饮而尽,呛得眼眶发红,落下了一点泪水。
那么多称呼里,她却再也听不到称心的那一个。
从不喝酒的她,喝得酩酊大醉。
夜深时分,她看着那摇曳的夜泊石灯光,那熟悉的白色身影又摇晃到眼前。
床底的箱子随着梦境飘远,坐上花轿,从新月轩出发,飘啊飘啊,飘到某个山腰的小木屋前。
她蜷缩在床上,想象那个几年都没有回去的家,是何模样。
她会自己贴好花红化好妆,披霞戴冠,拎着珐琅食盒,在铺满大红色的拔步床上倒下,摇晃间看清楚那床清的款式,翌日起床梳妆,看着那令人欢喜的妆镜台,打开漆奁挑选自己喜欢的颜色,再从户橱里挑选自己今日想穿的衣服。
当他梳拢自己的发梢,她会说道。
“岁岁年年,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