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人们分成伙热烈交谈了五分钟。
当然不包含陈君故和贺济舟。
陈君故拿着手机，手指快速地飞舞，不停地发、接邮件。
而贺济舟，挑着一边的俊眉，一根又一根地抽烟，视线在隔着三个人坐的陈君故和江客涛之间来回的移动。
江客涛突然断断续续地咳嗽了几下。
贺鸣凡皱起眉心，小声斥责贺济舟，“在别人家做客呢，你能不能少让大伙儿吸点二手烟？”
贺济舟唇角微微扬起，一脸的似笑非笑，交叠的两条长腿交换了一下位置，袅袅青烟从他搭在膝盖上的指尖缓缓升起——
根本就是一副置若罔闻、目中无人的样子。
陈君故险些笑出声——这人还真是越来越契合于陈谨言最开始给他总结的标签：目中无人、特立独行，行为出格，不符合逻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随时要将不臣服于他的家伙们凌迟处死的气息。
“就这么定了吧，陈总。”贺鸣凡说，“具体的合同下个月我会让秘书发给你？”
“行，这都是小问题。”陈牧源也笑了起来，“我绝对相信贺总您的。”
江客涛看了一眼客厅的钟表，也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再晚父母要担心了，有时间再来看陈叔和婶婶。”
“好孩子。”陈牧源拍了拍江客涛的肩膀，指挥着陈君故，“君故，你开车来的吧？你负责把客涛安全送回家。”
陈君故又发了最后一封邮件，收起手机，点点头站起，“爸爸您放心吧。”
贺济舟也从沙发站了起来，“我也要走。”
陈君故的目光从贺济舟的脸上轻轻地一掠而过。
之后贺鸣凡也说要离开了，大家又各自道了再见，前脚贴着后脚的走出陈家老宅来到车库。
陈君故刚刚拧了一下钥匙发动车，陈岑岑就跑出来，在她的耳旁对他说了几句悄悄话——
然后就听到贺济舟低沉慵懒的性感嗓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十分有质感的响起——“我的车子坏了！”
这一句话成功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江客涛过去研究了半分钟，也只能无奈地说：“确实坏了，电瓶短接了啊。”
陈君故也过去看了看，刚一探头，她的表情就充满了喜闻乐见——
电池的表面人为的烧黑痕迹不要太明显好吗……
这根本就是他自己把电瓶折腾坏的！
贺济舟挑了挑眉，长臂一展，机盖一关，禁止观赏。
“没事，车不缺，”温秀莲很开明，“贺大公子看中哪一辆了，直接叫岑岑去取钥匙开走就行。”
没想到贺济舟竟然不领情，头也不抬地说：“不开了，我今晚不想开车——”然后他微微抬起头，轻笑着，“陈大小姐送我回去，怎么样？”
陈牧源和贺鸣凡和温秀莲和陈岑岑——在场除了不明所以的江客涛之外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陈君故和贺济舟两个人过节之深，所有人心知肚明的。
陈君故这时候已经坐上车了，车钥匙被捏在手中在钥匙孔中转了半圈，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对贺济舟似笑非笑地说：“可是我要送江少爷。”
贺济舟扬了一下眉，“江少爷我可以让我在附近的秘书送，他们两个人的家在同一个方向。”
呵呵——陈君故在心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对方竟然连江客涛现在的住所都一清二楚，连他都不知道昨天才回国的江客涛家住何处。而且他可以让秘书送江客涛，却不能让秘书送自己吗？
江客涛一听到贺济舟都那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轻声说，“贺先生，可以吗？”——这个贺先生当然是指让贺济舟的秘书送他回家这件事。
贺济舟无所谓地耸了肩膀。
于是——
江客涛理所当然地从陈君故的车上下来了。
贺济舟理所当然地在陈君故的车上坐下了。
陈君故一直微皱眉头看着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莫名其妙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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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北苑”的别墅外，陈君故刚停好车下车，贺济舟就跟下了车，然后拽住了陈君故的右胳膊。
陈君故微微皱了皱眉，她没有甩开对方的手，只是有些吃痛地轻声咕哝：“很痛……”——那是她受过伤的右臂。
贺济舟当然知道，他立刻松开了对方的胳膊。
两个人就站在奥迪车前，在轻薄的月色中注视着对方的脸，在互相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几分钟之后，贺济舟冷冷地打破了沉默：“你什么意思？”
陈君故挑了一下眉，凝视着贺济舟那被月色晕染之后更添神秘感的绝色容颜，绕了一下，“什么我我什么意思？”
贺济舟弯起唇角，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么的完美无瑕，但他传递出来的情绪却堪称支离破碎——
他在生气。
是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读出他的情绪——他在生气。
记忆中，这也是陈君故第一次看到贺济舟真真正正发脾气的模样。
“陈君故。你很清楚我在问你什么——”贺济舟冷冷地问， “江客涛！我在问你带江客涛回家是什么意思？！”
陈君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贺济舟。
“好，我换个方式问你——”贺济舟冷声追问，“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陈君故的脸在森冷的月色下，仿佛挂上了一层霜。
“陈君故——”贺济舟继续咄咄逼人地质问陈君故，“你到底把我贺济舟当成什么东西了？在你心中难道我只是下一个杨星魁吗？我是杨星魁2.0吗？你只是和我玩玩吗？”
陈君故注视着贺济舟，她很想做出一个比较温暖的表情出来，但她还是做不出来表情，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她没想到贺济舟会这样赤裸裸地把他们的关系摆到台面上来明说。
她从来没认真想过她和贺济舟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开始贺济舟跟她提的时候，只说我们在一起吧，后来又说随便玩玩而已。
但陈君故很清楚，这么久下来，他们两个虽然谈不上十分真心，但也绝对不是“玩玩”那么简单。
贺济舟继续恶狠狠地瞪着陈君故：“你都没带我去过陈家，结果你现在带了一个其他男人回家了？”
“……”陈君故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盯着贺济舟。
万万没想到……贺济舟在意的点，竟然是这个……？
陈君故看着贺济舟，轻声说，“我不知道怎么带你回家。”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彻底点燃了贺济舟的怒火，他直接朝着陈君故的方向走了两步，将陈君故整个人压在车门上，他的声音仿佛是一把浸了剧毒的刀，“你他妈再说一遍？”
陈君故的火气也有点上来了，她是一个永远处于主导和强势地位的人，现在两个人的情况，和当下的动作姿势都让她不怎么太愉快，加上贺济舟的咄咄逼人，她立刻推了对方一把，有些口不择言了——
“我他妈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贺济舟，你是不是有点太得寸进尺了？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带你回家？我怎么带你回家？”
贺济舟看着陈君故那个眼神，简直复杂又精彩，让陈君故的心脏都忍不住突突跳个不停。
“好。”贺济舟的唇边绽开一个笑容，“陈君故，你很好——”
然后贺济舟转身而去，坐进了陈君故的车子，拧动车钥匙，直接将陈君故的车子开走了。
月光下的陈君故独自一人，看着贺济舟将她的车子驶进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