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的指尖总染着蜡香。”
这种味道,怀昱的确闻到有些时日了,但他精神萎靡,并分心不了去问这些问题。
沈不秋牵着怀昱去了用餐区,扶着怀昱坐下,“这时候,面有些坨了,我去重新给你下一碗。”
怀昱点头,看着沈不秋的身影消失在厨房。
然后,他又发呆似的看向窗户的方向。
此时已经过了放烟花欢庆的吉时,外面静悄悄的,热闹过后的寂静让人心惊,怀昱默默收回视线,将自己刚才被沈不秋牵住的手攥了攥。
被捂热的手在失去热源后又开始冷了下来,尽管怀昱努力去攥紧,但也阻止不了热量的流逝。
“咳咳……咳咳……”
喉间的疼痒让怀昱止不住咳嗽,他捂住口鼻咳着,背脊压弯,整个人都因咳嗽而发抖。
等停下咳嗽时,怀昱眼角都泛着生理性的眼泪,他伸手去拭,却发现手心一片湿润。
低头看去,怀昱瞳孔骤缩。
鲜红的血沁染掌心,将掌纹都覆盖掉了痕迹。
喉间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口腔里全是腥甜的味道。
咳血了……
怀昱看着看着,笑了起来,只是眼角有泪。
他将桌上的纸巾抽了几张,将自己的染血的嘴唇给擦拭干净,然后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
桌上水壶里的水早就冷了,顺着喉管滑下去时是刺骨的冷,冷寒中血腥味被冲散。
怀昱冷静地将手上的血一并擦干净,然后将沾血的纸巾攥在手里,起身准备丢掉。
才起身,眼前就一阵发黑,他扶住椅子才不至于摔下去。
怀昱大口喘着气,扶着椅背站直。
他看了眼沈不秋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唇,最后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看向周围墙边红烛摇曳跃动的烛光,自顾自地说:“莫信神佛……”
“莫信神佛……”
怀昱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厨房的方向走。
好似已经闻到了面的香味。
麻木的胃像是渐渐恢复了,居然有些想要进食的想法。
说起来,他好久没有吃过沈不秋的面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怀昱感觉自己好像恢复了正常,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他快步走着。
快了,他很快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可眼前突如其来的发黑让他停下了脚步,心脏跳动得幅度太过剧烈,怀昱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伴随着喉间的疼痒,视线开始虚化无法聚焦。
“不秋……咳咳……”
怀昱捂住口鼻的手再次湿润了,有液体自指间滑落,滴在了地上。
力气剥丝抽茧一样抽离他的身体,怀昱已然直不起身体了。
他扶着墙继续走着。
红色的、刺目的血点随着他的脚步滴落。
在摸到门框的时候,像是心愿已了般,怀昱脱力地顺着门框滑倒在了地上。
“怀昱!”
有人跑了过来,将他的头托了起来。
怀昱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五脏六腑都被无声蛀蚀,全部烂掉了似的,鲜血止不住从口鼻涌出。
好像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脸颊。
“不秋……”
怀昱牵着唇角,露出他做了无数次的笑容。
“……别哭。”
沈不秋好像在说什么,但怀昱已经听不清了。
鲜血染红了他素白的衣衫,朵朵血花如同飘落在万顷白雪上的红海棠。
沈不秋那只还没送出的灯笼无端掉落在了地上,红色穗子凌乱覆在灯笼上,将上面用毛笔书写的‘恭贺新岁,愿君长安’八字遮盖。
在怀昱阖眼的瞬间,屋内所有的烛光尽数熄灭,余烬寥寥,烛泪无数。
除夕夜,子时。
天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