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躺着，亦如之前沉睡的三年，丝毫没有醒来的痕迹。

陆渺一下子瘫坐在地，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欢宁即将要离开，那么现在，他几乎是确定了。

姜寒烟端着厨房刚做出来的点心进来，还没和陆渺招呼一声，就看见他狼狈在地的样子。

她急忙放下点心去扶他，“怎么了这是？是身体没恢复吗？”

陆渺呆傻地抬头，视线不曾离开欢宁片刻。

姜寒烟意识到陆渺应该是担心欢宁，便出言安慰道，“欢宁现在虽然还没醒，但是身体也不算差。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等欢宁醒了，肯定要心疼死了。”

“不会了……”陆渺喃喃道，“……不会了。”

“不会什么？”姜寒烟有些疑问，心中有不好的猜测和预感。

“她不会醒了……”陆渺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面前沉睡的人。

“你、你！你说的什么啊……”

姜寒烟守了女儿三年，就想着哪日女儿还能像从前那样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的，听陆渺那么说，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

“欢宁明明好好的，怎么就不会醒了呢？”姜寒烟激动起来，可也好在尚有一丝理智在，“不对，不对……”

明明陆渺也和她一样期盼着欢宁的醒来，明明在陆渺昏迷之前，他也还在坚定地等着欢宁醒来啊！

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变化就这么大？

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姜寒烟稳住心神，“陆渺，你告诉我，从你昏迷醒来过后，发生了什么？”

陆渺终于将视线转移到了姜寒烟身上，他双目猩红，整个人笼罩在巨大的绝望当中。

“我……我看到她了……”

姜寒烟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一步，“你、你看到欢宁了？”

陆渺沉痛地望着欢宁驻足过的地方，“她站在那里……然后又来了这里……”

他颤抖着，“然后，她就不见了……”

姜寒烟大恸，她退后一步，“不可能，不可能……欢宁、她有说什么吗？”

说到这里，陆渺眼睛一亮，可眼中的光又很快熄灭，“她说，她要我等着来抱抱我……”

闻言，姜寒烟似乎找到了一点力量，“那就好、那就好……”

她不住地重复着，“欢宁一定能挺过来的，我们要相信她！”

陆渺也想相信欢宁会醒过来。

可方才他看到的明明是欢宁的灵魂，灵魂都出窍了，还能代表什么？

姜寒烟拍拍他肩膀，宽慰道，“不管欢宁能不能醒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这样她才不会担心啊。”

话虽这么说，其实姜寒烟心中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袁双池也来看过了，说欢宁脉象一如既往，但醒来的痕迹还是没有。

陆渺表现得很沉静，他点点头，没发表意见。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渺算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欢宁身边。

就连应腾和姜寒烟也看不下去了，轮番上阵劝他放宽心，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把自己困守在欢宁的这小小的房间里。

陆渺嘴上应着，却还是死守在欢宁床边。

应腾只好找他谈话，“你整日守着，到底是想做什么？”

陆渺沉默了片刻，坦言道，“如果她会醒来，那么，我想做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但如果……”

陆渺欲言又止，喉结上下滚动着，似乎很难把话说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掩去眼底的哀戚和不舍，“如果有个万一，我也要陪她最后一程。”

应腾没想到陆渺竟然是这样的打算！

他一掌拍在陆渺背上，“欢宁她好好的躺在那！你说的什么丧气话！”

应腾愤怒极了，可发泄过后，却也同样红了眼眶。

等待是漫长的，无望的。

他们已经等待了三年，这三年产生过太多幻想。

可每一次的幻想，换来的都是失望。

有时候应腾也在想，欢宁是不是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