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的防盗窗很结实,游淮泽费了半天劲第一个焊接点都没弄开,宿舍里已经从刚熄灯时的热闹慢慢变得安静,再继续下去声响会很明显。
曲阳没敢说话,拽了下游淮泽的衣服。
游淮泽踮脚看寝室里面,一片漆黑,往常他每次拎着吃的过来时,几个女生接二连三出现在窗边叽叽喳喳一边损他,一边等待投喂的热闹景象,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跟曲阳离开了女生宿舍。
“这样下去不行,太慢了。”游淮泽心里很慌,总觉得再慢会来不及。
于是第二天,他跟曲阳商量好,他趁乱混进女寝,在里面把防盗窗松动,晚上直接拆了进。
曲阳都听他的。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女生宿舍门口被人用大红色横幅的背面摆了一个心形,曲阳站在里面,手上捧着经常出现在学校湖边的芦苇。
在女生宿舍门前这个架势,一般来说都是要表白。但不论是地上的横幅心形,还是男生怀里的芦苇,都只显示着两个字:敷衍。
仔细看那横幅,还隐约能看见背面动漫社三个字。
唯一的看点就是,心形中间的男生长得还不错。
正是吃饭的点,宿舍外很快围满了人,宿管阿姨不得不走出来,随时准备赶人。
就在混乱中,一个个子特别高的女生从人群中穿过,进了女生宿舍,女生长发披肩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大热天的穿着长长的风衣,双手抱在胸前,似乎还抱着一个工具袋,低头走得很快。
有人多看了两眼,但是大学校园里什么人都有,也没多在意,都等着看表白现场。
那穿风衣的高个女生正是游淮泽,昨晚他找了动漫社的人借假发借衣服借横幅,动漫社社长已经实习,不在学校,打电话时候给游淮泽一顿臭骂,然后让人把东西给了他。
游淮泽进宿舍后绕到月拂泠所在寝室楼栋的另一个入口,然后从远处的走廊往她寝室走。
偶尔有路过的人看他一眼也就过去了。
他走到寝室门口,大概是害怕吓着学生,门口没贴封条,105这间寝室就跟其他寝室一样,看起来就像是里面的人不喜欢被人看,所以一直关着门。
游淮泽直接掏出钥匙开门,月拂泠经常忘带钥匙,又不想老是麻烦室友,他这里有两把她寝室的钥匙,一把带身上,一把在他寝室。
他迅速闪身进去,里面一片漆黑。
他看了眼月拂泠的床铺,干干净净的铺着白布,枕头位置放着一朵小白花。
他闭了闭眼,快步走向防盗窗,在里面拆就要好拆很多。
昨晚他也查了许多办法,就是动作要快。
按曲阳说的话是,他这辈子跟女生说话,除了医院护士就是他妈,他压根不知道怎么表白。
而他表白的对象是商学院出了名的大美女。
他们期盼的就是美女压根不要搭理曲阳,让他多拖一会时间。要是美女直接出现拒绝,热闹很快就散了,那时候游淮泽就很容易成为热闹。
幸好,游淮泽在拆家这方面有莫名的天赋,带着工具他很快就把防盗窗的螺丝松了好几个,再断几个焊接点,晚上的时候只要把栏杆取下来就可以了。
此时,曲阳正在跟商学院的大美女面对面,游淮泽混进人群的时候,就看见他面红耳赤,呼吸不顺畅。
他挤开人群冲进去,抓住曲阳的手腕就往人群外跑。
有人惊呼:“何菡你被人截胡了,姐妹你牛逼!”
“卧槽私奔啊!姐妹好样的!百年好合啊!”
曲阳被游淮泽拉着一路跑到学校偏远的小树林,一颗心跳得飞快,“停停停,我心脏病真要犯了。”
他撑着膝盖喘了半天的气,忍不住笑了,“你真牛逼,哎!”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有点苍白,“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疯,我妈知道得骂死我。”
游淮泽取了假发,脱了衣服,挑了挑嘴角,眼眸却没有一丝笑意,“这就疯了,见势不对先跑路,我弟教……”
他止住话头,揉了揉太阳穴,“先回去吧。”
曲阳看着游淮泽的背影,虽然只认识几个月,但是他看多他憨憨傻傻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到游淮泽这个样子。
有点酷,有点疯,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狠。
那张皮囊下不知道压着多少急待爆发的情绪。
游淮泽整个人都有些行尸走肉,所以他没有发现,曲阳的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
晚上。
还是熄灯后的时间,月色正好,游淮泽成功卸下防盗窗,让曲阳在下面放风,自己翻进了寝室。
他不敢开灯,只能借着窗外的光看寝室里的情况。
寝室很空,另外三个人搬走,就只剩下月拂泠的东西。
学校给了通知,最多一个月,必须把遗物收拾走,不然学校就会全部处理掉。
游淮泽小小的喊了一声,语调欢快,“小壶盖儿?弟?大月子?你是不是在呢?你跟我说个话?要不你出个响也行,是不是得像玩笔仙那种请一请才行?我阳气太重了?应该不能吧,我饿好几天了,快要饿死了,快饿死了的人应该没阳气,你出来呗。”
寝室里很安静,只有其他宿舍偶尔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
生命的消逝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天塌地陷,但对于无关之人来说,只有短暂的遗憾和难过,之后就会继续投入自己的生活。
死亡二字,沉重,又不沉重。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游淮泽有点慌,声音微微发抖,“弟?你能听到吗?你肯定还在是不是? 你要是不能发出声音,你从我身边过一下,应该会有风,我能感觉到,我肯定能感觉到……”
他闭上眼睛,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静夜无风,他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他坐到月拂泠的床铺边发呆,一楼的石板冰凉彻骨。
就在宿舍的说话声渐渐消失时,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