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模糊。

疼痛才随之袭来。

他猛的翻身站起，向山上发足狂奔，鲜血在半空带出一条清晰的血线，追随着脚步向上，落下。

这招看上去是不够优雅，有用就行。

但是，没用。

血线又绕回了水潭边，血珠滴落于水潭，又立即消融不见。

……

关于范离失联的原因，白粥很快想到了答案。

“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他自己闯过，就算你是墨首，都帮不上忙了。”

她指指丁亨。

丁亨看看皮蛋，连生死都能冲破的凤凰，给范离开条小缝作弊总是有可能的吧。

皮蛋摇头，她性子清冷，在这个小团体里却总是有着大姐的自觉，毕竟年纪最大嘛，所以她觉得有义务安慰其他人，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燕子山上三道门，我也听关眉讲过，他虽然不是墨天的人，对这个却挺感兴趣的，便穿上了灰袍体验了一下。”

“结果如何？是哪三道门啊？他是怎么闯过去的？会死……”丁亨等不及问道，被白粥横了一眼才住嘴。

皮蛋微笑示意无妨，回想了多年前的那次闲聊，却是想得越多，越是忧心：

“第一道门叫‘跟屁虫’，考校的是如果你在求道之路上遇到阻碍，会如何破解，这道门对关眉来说没有难度，因为他对修行毫无兴趣，就是天赋实在是高了些而已，他求的道，是看遍这个世界，所以就始终跟在一个少年神官身后，一直走，一直看，一直兴致不减，一直不急着赶路。

“所以，最后倒是那少年神官吃不消了，请他自己继续走。”

白粥与丁亨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认识那么久，范离求的是什么道，他们从来没留意过，但他必定没有那么洒脱无碍，这关就没那么简单了。

“第二道门好像叫‘再来一次’，考校的是如何战胜求道之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心瘾，对他来说倒是更简单了，他说那潭水确实好喝，既然好喝就更不急着赶路了嘛，所以他就干脆就在潭边坐下，想喝了就喝一口，原本还以为可以品尝很久，但没喝几口就腻了，只能起身继续上山。

“他是后来才知道，这就是第二道门。”

……

“第二道门。”

范离给伤口止了血，盯着竹筒流下的水发呆，水流与水面的撞击，每一拍都像拍打在他心头之上。

更剧烈的疼痛可能会有些用，但他不想尝试了。

毕竟要脸。

他反手摸摸背后的竹篓。

如果是舅舅，他会怎么做？

心念于此，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虽然穿越过来之后，米小丰毫无疑问是他最为崇敬最为信任的一个人，至今都是，但说来奇怪，他其实和这个舅舅并没有太多相处的时光，舅舅也没有教过他什么本事和道理。

那这份崇敬和信任是从何而来？

舅舅甚至连修行者都不是，却毫无疑问是他生平仅见的，最强大的一个人。

这是为什么？

没有答案。

他指尖摩挲着竹篓，突然想到了临行前舅舅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竹篓带上，如果路上碰到什么事情，别忘了自己是个提灯人。”

他缓缓起身，如果是舅舅，他会怎么做，如果是提灯人，会怎么做？

……

“咦，他想做什么？”赛先生看着走向水潭边的于大奔，这次，他的脚步坚定。

画面中的于大奔在水潭边站住，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一跃而下。

消失在水潭中。

赛先生惊讶得忘记了咀嚼，见宁薇奇怪的看过来，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所以他赶紧把肉串咀嚼咽下，解释道：

“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这样会死的啊。”

……

范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他只知道自己像个普通人一样呛水，挣扎想要浮出水面，又被水潭深处强大的吸力拉扯向下。

最终无力下沉。

抬头望去，隔着水面的天空，好像一层灰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