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君晏也不按扶手了,严师自现。靠在靠背上,端了杯茶轻轻用茶盖浮开茶沫,半阖了眼帘,剩下的一半眸子盯着季临沨,语气淡淡道:“这便是你说的请罪?”
季临沨正对萧萧笑着,闻言赶紧跪倒在君晏面前,叩首道:“今日是临沨考虑不周,不该同封小姐牵扯,还请师傅责罚!”
说着,季临沨取下了背上的木棍,双手抬起高高举在了君晏眼前。
君晏抿的一口茶,咽下去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只因他现在才看清楚,季临沨手中那三根有萧萧半个手腕粗的木棍,当真是实打实的荆棘条。翠绿翠绿的,棍的顶端还是乳白色,棘刺宛若针尖,一看便是刚刚砍下来不久。
这望麟宫君晏也算逛了个透了,可从未见过这等、壮实的荆棘树啊!他刚刚是不满萧萧只对季临沨笑没错,也想过要责罚他出出气。可平心而论,君晏这个不称职的师傅虽然严厉了些,却从来没有对季临沨动过手的。固然今日在柳树下瞧见他与封瑞雪那一刻气到了极点,君晏也只想着要罚他打扫檀居半年,给他这个师傅买半年酒。眼下倒真是叫他骑虎难下了~
“这荆棘是我与云舒云卷到郊外刚刚砍下来的,所以才这么晚来。还请师傅责罚~”
季临沨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君晏。他本不怕的,因为他知晓君晏嘴硬心软,不会对他怎么样。可偏偏柏源诗会结束后,他遇到了则裕,则裕拉着他鬼鬼祟祟说:“六殿下,今日你师傅可是生了好大一通气,你近几日收敛些,千万别惹他!”说完他还打了个冷颤,吓的季临沨也跟着打了个冷颤~
季临沨闻言便暗道不好。他只以为君晏生气是因为他帮自己去求情,自己却跟着“麻烦的源头”在湖边对坐。师傅那么高傲一个人,竟还要同自己的父皇低声下气……季临沨越想越觉得心头拔凉拔凉的,外加云舒也说了君晏来时周身氛围相当可怖。思前想后,只得真真去寻了半晌,找了结结实实的荆棘条来,只盼着师傅心里念着他的好些,别打死了才是~
见君晏没了动作,季临沨以为君晏还气着,便俯下身子,额头贴着地面,闷声道:“师傅切莫气坏了身子~”
君晏这才看到这傻小子背后被棘刺密密麻麻扎了一排针眼,现下正争先恐后冒出血珠子来。红艳艳的在他洁白的皮肤上蜘蛛似的爬了一片,看的君晏一哆嗦,赶紧抖了抖自己的鸡皮疙瘩。他还没想好怎么给这笨徒弟找台阶下呢,那边萧萧一看季临沨手里的荆棘条与背上的血珠子,当即就气呼呼扔了手里的糖霜栗子,三两步挡到季临沨身前,老母鸡护崽似的张开双臂,厉色对君晏道:“阿晏坏!萧萧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萧萧便要拉季临沨起来,可季临沨没得君晏批准,是万万不敢起的。
“萧哥哥,是我做错事了,师傅责罚是应当的。我没事,你继续吃东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