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倒是乖了,你之前都在干什么?齐大夫人狠狠地刮了乐柔晗一眼,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旁的乐听冉和温嘉。
她顿时满脸厌恶,对齐天恒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说你好好的,为什么就是不愿成亲呢,原来是被狐媚子勾住了。那勾栏瓦舍里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就算娶回家生了孩子,那生的是你的孩子吗?”
“搞出一个不清不楚的孩子来,你就是在丢我们齐家的脸!”
乐听冉听到这话骤然脸色一白,浑身打颤。
“娘。”温嘉担心坏了。
幸好云然就在一旁,急忙给乐听冉扎了一针,她脸色才缓了过来。
但如今她脸色白得如纸,眼眶里悬着泪一滴滴往下落。
温嘉:“娘。”
齐天恒:“娘!”
齐天恒紧紧攥着拳头,死死压抑着自己不往旁边看,他想想都知道乐柔晗此刻肯定是厌恶极了他。
“娘,我喜欢的人是世上顶顶好的人,是我怎么够都够不回的月亮。你侮辱她,就是在拿刀割我的心。”
齐大夫人愕然地看着他,像是完全不认识了他一样。
齐大夫人回过神来,拼命捶打着他:“你这个混账,你在胡说什么?你要逼死你娘啊,一个残花败柳的女子,将你魂勾去了,教唆的你连娘都不要了。”
“夫人,我家柔晗不会这样做。”乐听冉流着泪,声音悲伤极了,“她不会教唆你儿子……”
“闭嘴!”齐大夫人赫然怒目瞪向她,“你一个嫁了人都不规矩,不知道从哪偷男人偷来的孩子,有什么资格……”
乐柔晗“蹭”地拔出剑,指向齐大夫人,脸色阴森狂怒:“你再敢说我姐一句,我就杀了你!”
齐天恒嘴唇动了动,却无力地说不出一句话。
齐大夫人痛哭,往齐天恒身上拼命捶打:“我家这是遭了什么孽啊,沾上这一对狐狸精,都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的女人,还想……”
“住嘴!”温老夫人怒喝。
温迎忙拍了拍祖母的后背,目光冷然地看着齐大夫人。
温迎道:“大舅母有些话不能说出口,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你一个小丫头还来教训我?我是你长辈,你撺掇天恒和贱丫头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温老夫人怒了,抄起旁边的一个锅就砸了过去。
齐大夫人一惊,锅里滚烫的汤水溅到她身上,她惊叫一声抓着齐天恒的肩膀,躲到他身后。
温老夫人怒斥:“现在我是你长辈,我的孙女孙子轮不到你来管教,管好你自己的口德,再敢污蔑我温家人,就算你是我侄媳妇,我也废了你。”
温迎见祖母这么生气,怕她为齐大夫人气坏了身体,忙使个眼色要云然过来扶着。
乐听冉和温嘉听了这话忍不住落泪,他们也有家护着,他们不是没家的人。
温家从来不嫌弃他们。
乐柔晗握着剑的手,握到手背青筋凸起。
她心中悲愤难平,一剑朝身后的一块石头上挥了过去,石头顿时碎成了齑粉。
齐天恒闭了闭眼又睁开,他一把抓住齐大夫人就要将她拽走。
齐大夫人从刚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惊怒地瞪着乐柔晗:“你还真想杀我?你在我儿面前到底怎么装的?不会说你出身青楼,身子还干干净净的吧?”
“这借口你姐当初用过一次,你还想用同一种法子进我齐家的大门?”
乐柔晗再次将剑指向她:“闭嘴,否则我真的会杀你。”
齐大夫人尖叫一声,声音凄厉:“乐柔晗当初你在教坊司第一次接客,接的是谁你不会忘了吧?你忘了我可不会忘,那男人还是我给你找的!”
乐柔晗抖着手,眼前忽然间一片炫白,整个天地都天旋地转,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段逍忙扶助她:“柔晗?”
“柔晗……”齐天恒下意识要过去,被齐大夫人一把拽住了。
齐律匆匆赶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心口重重往下一沉,看了看齐天恒,又看了看乐柔晗。
一个是他亲弟弟,一个是当做亲妹妹来疼的妹妹。
他只觉得喉咙里有一股股血在往上涌,更何况是乐柔晗和齐天恒本人了。
“柔晗你没事吧?”段逍非常担心,他们在暗卫营中一起长大,已经亲如兄弟了。
“我,没事。”乐柔晗推开他,缓缓站了起来。
她脸上恢复了平静,死寂一般的平静。
“我没忘。”她说,“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入你齐家门,我若入了我不得好死,死后不得超生。”
齐天恒倏地喷出一口血,他大张着嘴,腰一点点弯下去,仿佛有什么在重重压着他,要让他先不得好死。
“天恒,天恒你没事吧?”齐大夫人这会儿担心起来。
“娘,你什么时候去的,去的教坊司?”
齐大夫人刚才一时口快,她不想再提以前的事,如今又听乐柔晗发了誓,就想赶紧离开。
“娘,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齐天恒忽然满眼是泪,大滴大滴的泪滚落下来。
他哭得悲怆仓皇,哭音里全是恐惧。
“没什么,没什么…..”齐夫人见他这样子更不敢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来告诉你。”乐柔晗忽地开口。
齐大夫人跳了起来:“你闭嘴!你要不要点脸!”
乐柔晗毫不在意,淡笑着开口:“我十三岁初夜那晚,你娘来了教坊司。其实妈妈很疼我,姐姐走的时候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让她多帮我拖两年,那晚我本来是不要接客的。”
“但忽然有个官老爷指名点姓要我,他权势太大,妈妈不敢拒,只能让我去陪。”
“我不知道他从哪听到我的,还说我果然比听说的还漂亮。在那之前姐姐护着我,妈妈护着我,很少有客人见过我。”
“那晚我……”她顿了顿,说到这里神情无法再保持平静,脸颊上的肉都在发抖。
“他要了我。”不论我怎么挣扎哭喊,那一晚漫长残酷地过去了。
齐天恒的背佝偻起来,泪眼迷糊,哭得像是一个孩子。
齐天恒大哭地说:“柔晗,我从来不在乎这些的,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你知道的,我从来没问过你这些,你怎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乐柔晗的眼泪像珍珠般落了下来,她很少哭,那滴泪就显然尤其的珍贵和绝望。
乐柔晗说:“那一晚你娘就在隔壁,第二天一早我开门,就见到了她。”
齐天恒猛地喷出一口血,血迹喷到他娘脸上,齐大夫人睁着眼呆呆地看着他。
“齐天恒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没想过要嫁就给你,只当你是我弟弟。我进了教坊司后,也没想过你。”
“但你娘等在门外,告诉我,我永远别想进你齐家门,永远没资格进的时候,我深深记住了你。”
齐天恒脸上的痛苦像是无边的死水蔓延开来,他张着嘴叫叫不出,哭也哭不出,无边无际的绝望深深压垮了他。
他扑咚一声跪下,手臂撑在地上,眼泪和血迹一同往下流。
乐柔晗闭上了眼:“我真的深深地记住了你,没有一刻能忘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