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
温迎站在坡上,遥遥看着京城的南门。
“申时二刻了。”段逍回道,目光同样看着城门的方向,“从我们和赤王分开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半时辰了。”
温迎抿紧着唇,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说:“我们再等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只等半个时辰,若他还不出来,我们就攻城。”
在她身后不远处,五万齐家军已经整装待发。
另一边城门内,在陈最说出圣旨被烧了后,武昌王急声说:“殿下,陈最不能放。若圣旨被他带出城,后果不可设想,此前一切的谋划都输了啊!”
英王沉默地看着陈最,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宋清艰难地说:“殿下别相信他,事关大位,任何一丝风险都不能冒。”
哪怕圣旨真的没了,也不能任由陈最出城。
自古皇权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哪怕是亲兄弟也会下死手。宁愿斩草除根,也不能留一丝隐患。
“殿下!”武昌王催促。
英王沉着脸说:“陈最我还是刚才的条件,你把圣旨拿出来,我放你出城。”
“没有圣旨。”陈最也还是那句话。
英王怒了:“你还想骗我吗?!陈最你看看四周围,这里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你根本跑不了。”
“把圣旨给我!”英王咬牙切齿地说,“我放你出城。”
陈最平静地看着他说:“我说了圣旨被我烧了。”
“呵呵呵。”英王低声笑了出来,笑的不可自抑,“传位圣旨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能将它烧了?!陈最你屡次骗我,你骗我你的身份,骗我去西南,可实际上这些都是为你这个皇子身份铺垫。我算什么呢,你明知我是怎么成为这个皇子的,可你还故意装作和我当兄弟。”
“我每次和你一起出现,父皇只会更厌恶我。你利用父皇对我母亲的厌恶,让父皇对你更愧疚,更加信任。当着你的面,父皇永远不可能给我任何赏赐和恩奖。”
“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但这次不行。”
英王缓缓摇头,微微抬起了手:“这次不行!陈最。”
他抬起的手往前一招,禁军和三大营的人立马朝陈最他们动起了手。
陈最眉宇轻轻皱了起来,抓着宋清,一脚踹倒扑过来的人。
英王坐在马上隔着厮杀的人群看着他,他看着陈最被团团包围住,士兵一波又一波不要命地冲上去,就是为了取陈最的首级,好到他面前邀功。
陈最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从生的人武功高强,但耐不住太多人围剿他们了。
这样的情形在北疆上演很多次。
但那个时候陈最的背后总有他苦苦支撑着,只要他还站着,他便不会将陈最的背后都让出去。
他们在那个风沙肆掠、大地苍茫的北疆,一起经历过无数场生死战。他们一起杀过鞑靼、宰过头狼,一起喝过酒、赛过马。
他们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成了生死托付的朋友。
但如今在这琼林玉殿,朝喧弦管的京城,他们却成了死敌。
英王看了许久,忽然抬手对旁边的侍卫说:“拿本王的箭来。”
侍卫机灵地将一把弓箭放在英王的手上,英王拿起弓搭起箭,闪着寒芒的箭尖直直地对着陈最。
陈最像是有所觉,猛地抬头直直地望过来。
英王松手,一只箭穿云破晓般急射而去,陈最闪身避过,不料却被旁边包围的士兵在背后偷袭砍了一刀。
陈最闷哼一声,哪怕是他双拳也难敌四手。
“再来。”英王道。
又一只箭放到他手上,他这次速度更快,预测了陈最的下一招后,那支箭直直地扎进了陈最的右臂。
英王放下弓箭,有些索然无趣。
他和陈最对招那么多次,他自然能猜出来他下一招会使在哪里。
如此这一箭也不过射在他手臂上。
陈最的鬼狼刀握不稳了,他低头砍下手臂上的长箭,吐出一口气将刀换到了左手。
但左手使刀总不比右手顺畅,没几下陈最越来越不济。
就在这时城门外忽然传来喊杀声,英王朝城墙上望去,便见城外有人在试图攻城。
“殿下守城交给我,但殿下一定要尽快除了陈最。”武昌王狠狠扫了陈最一眼。
英王点了点头,武昌王便带着几个人上了城墙上。
武昌王从墙垛间望下去,见城下攻城的正是齐家军,而远一点温迎坐在马上遥遥望着这里,在她旁边是段逍和齐家的几个人。
武昌王暗骂一声,果然不能让温迎出了城。
这个女人就该早点弄死。
武昌王指挥士兵守城,就在一门之隔的城内,陈最的周边已经堆了无数尸首。
从生见陈最身体摇摇晃晃,忙撑住他的后背说:“温迎他们就在城外了,我们坚持住,等他们来救我们。”
“嗯。”陈最抬头望着英王。
英王也直视着他,围着陈最周围的士兵越来越凶狠了,已经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陈最闷咳了两声,对从生说:“先将守门的士兵全解决了,把城门打开。”
从生也知道如此,但他们到城门还有一段距离,而中间隔着的是一波又一波不要命涌上来的士兵。
但从生还是点了点头,担心地看着一眼陈最。
陈最将嘴里的血吐掉,左手握紧鬼狼刀说:“不用担心我,你们去开城门。”
从生只能如此,他让大部人去开城门,而他留在陈最身后。
陈最这时将宋清再次提了起来,这些士兵几次要将人救走,都被陈最拦下了。
陈最也迟迟没动宋清,但现在他将鬼狼刀抵在宋清的手臂上。
他甚至没看英王,直接削断了宋清的一条手臂。
英王瞳孔骤缩,手上青筋突起。
宋清痛得大汗淋漓,但他死死咬着牙,也没吭一声。
陈最将刀抵在宋清的脖子上,隔着遥远的距离,开口:“开城门。”
即使英王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他也知道陈最的意思。
他握紧了拳头,犹豫不决。
陈最冷笑一声,这一次鬼狼刀落下的地方是宋清的另一条手臂,英王瞬间红了眼。
他吼出声:“把城门打开!打开!”
两边的侍卫拿下城门厚重的门闩,推着将城门打开。
城墙上的武昌王听到动静,立马厉喝:“拦住陈最!不能让他出城!”
三大营的人一听这话立马冲上去,狭窄的城门处,两方人挤在一起,嘈杂的厮杀声中,谁也听不见英王在说什么。
城门已经开出一道缝隙了,守门士兵这会儿弄不清怎么回事,正要将门推上,被从生的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