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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山青七点起床,因为占歌通常八点左右起来。
中间的一个小时足够他准备好一切。
一份最新的当地的报纸,一杯咖啡,有时候是一杯牛奶,昨天吃了夹着黄油的面包,今天他想准备一碗面条,或者小笼包也不错,还是两个都要好了。
他坐在大堂窗边的位置上,过路人总是忍不住看向这位似乎在等爱人的英俊绅士,他的神情和身体语言是这样说的。
越山青看着窗外塔楼上纤长的分针一格格划过,指向正上方,八点的钟声响起,屋檐上的鸽子又被吓了一跳,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他又等了许久,连面熟的侍应生都来询问另一位向来准时的先生怎么没来,另一位侍应生正好走近,手上是那位先生托他转交的书。
接过书,侍应生们礼貌地离开了,越山青神色怔忪。
书是一本哲学巨着,书里夹着一封信和一片火红的枫叶。
……
打开书,越山青像是回到了那一天。
牛皮的封面油润不显陈旧,被主人好好保养着,连书脊上微微凸起的鎏金字体都少有脱落斑驳。
今天他是作为哲学学者、博士研究员被邀请至占歌的母校进行演讲。
占歌突然离开后,他抗拒、难以接受,他四处寻找,却只得到占家无奈告知的,占歌早就已经癌症晚期的消息,按照医生的推断,占歌一年前就已经油尽灯枯,又坚持了一年,甚至和健康人一样去旅行,是一个奇迹。
占歌没回家,也没有前往任何一家医院、疗养院,国内国外,越山青找遍了。
后来,他不找了,从那时起,他感觉占歌就好像活在世界某个角落。
越山青的目光投向那本书,肉体分别,他们依旧可以灵魂同频。
演讲的最后,越山青抚摸着书籍,我过去时常觉得,哲学包含了世间万物。
有学生大胆提问,那现在呢?
被打断,越山青也不生气,他笑着复说,
我过去时常觉得哲学包含了世间万物,而现在我愈发感觉一无所获。
也许哲学本身空无一物。
……
越山青拿出玻璃标本罐中的枫叶,植物浸制标本优质的可以保存十年,也许年限近了,溶液中已经有了杂质。
浴室的窗小小的一扇嵌在墙上,磨砂的防窥玻璃也看不见外面的天空,但阳光不依不饶的穿进室内,越山青举起枫叶,对着光,脉络清晰可见,和许多年前一样红得透亮。
精心保存的书籍被红色的水洇湿。
哲学本身空无一物,因为赋予它价值和意义的人早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