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祯正替妻子研磨墨色,他习惯在妻子作画时,安静在一侧打着下手,并不打扰专心的妻子,只是他的专注全数落在妻子身上。
顾清枳此刻无比专注,新换上的月白玉色撒花裙被毫不在意地染上墨色,浸染在纱裙中,尤为明显。她心中已有栩栩画面,因此下笔毫不犹豫,各类笔触皆不停顿。
她自幼跟着敏儿受过宣家祖父的不少教导,宣大学士最擅画人,顾清枳受了影响,在人物构形方面非常严谨。
只是她生来不喜拘束,很快,人物画很快过时,满腔热情悉数扑到花鸟与风景上,因此后来跟着宣家另一位叔父专门学习。
落下笔墨,洁白宣纸上袅袅美人已然可见,接下来该上色。
顾清枳极为擅长调色,因着看不太上市面上现成的色调,她所用的颜色都是自己动手制作得来,这也是她平生一大消遣。
最好是在不冷不热的春秋两季,坐于水榭间,亲自研、炼、沉、钛,然后分出其中深浅精粗,取用最佳者。
如此制作得来的颜料,色泽鲜艳,不受雨水摧残,能维持很多年仍不变色。
宣祖父曾经极为赞叹她一手研制的颜料之出色,甚至有画师在宣祖父那里偶然瞧见,愿意高价购买。
最后自然是被拒绝,一年中只有春秋,顾清枳才会研制,仅她一个人还有些不够用。
更何况,顾清枳更为享受的是在凉风中悠然研制,瞧着颜料一点一点成型的快乐,这是独属于她的浪漫,她不会允许他人的侵扰。
眼下还有不少颜料剩余,只是顾清枳左右比对,总觉尚不如意,她弯腰将选中的几种颜色单独拿出,一一试色混色。
夏日天光漫长,眼下虽然有些昏暗,但还依稀可见,加上烛光之后,月白纱裙的作画女子仿佛梦中人、画中仙一般,凭空多上几分缥缈。
慕瑾祯望着平日爱美的妻子,此时毫不顾忌地将衣袖卷起,只是纱裙设计繁复,衣袖上仍有流苏坠下,与那些各式各样的颜料碰撞在一起。
“嗯?”顾清枳微微抬头,只见男人轻柔地将她扰人的衣袖挽起,清艳的容色宛然一笑,复又低下头认真调着颜色。
慕瑾祯再次被妻子无意间的温柔所摄,他不自觉地抿起唇角,努力压下心中冒泡的喜悦。
满意的颜色总算调好,顾清枳回神才恍然听见,男人在一侧替她打扇的声音,还有鼻尖驱蚊香囊的味道。
“和我一起来。”顾清枳弯弯眉眼,不吝啬地伸出手,洁白细腻的柔荑此时已经染上各种颜色。
慕瑾祯毫不犹豫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问道,“以桃红为主调吗?”
“嗯,大约是女子观舞之故,今日舞姬温婉有余,却少几分柔媚。”顾清枳自如地添上颜色,嘴中调笑道,“若是你单独去,可能便是朱红为主了。”
桃红尚有几分天真,朱红却是暗含情色。
慕瑾祯凝神望着画布上点滴生动起来的窈窕舞女,侧头低声道,“我一直在看你。”
这种与妻子独处的气氛中,他并不想扰乱妻子自娱的快意,只是不论妻子听见与否,他都会予以辩驳。
不知妻子有没有听见,只见专注作画的妻子,突然望来,眉眼弯弯,男人失了言语,放任自己沉浸在对妻子的痴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