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枳看去,好一个白衣温雅,灼灼君子,却正是昨日见过的云家嫡子,云时菘。
他身姿挺拔,款款从阴影中走出,步伐沉稳,唇边漾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并不像豪商之子,反倒满身的书卷气,顾清枳甚至都嗅到几缕墨香。
“你拦我做什么?”顾清枳示意护在她身前的白曲与芸韵退后,带着些不悦挑眉质问。
云时菘不急不缓地弯腰行礼,“时菘拜见雍王妃。”然后语气和缓地解释道,“照影坊的后幕向来不对外人开放,还请王妃恕罪。”
他五官只能说是俊秀,但周身从容不迫的气势让他凭添几分出彩。
只是,顾清枳从不吃这一套,她对忤逆自己的人生不出好感,何况,从昨日初见开始,她就深觉这人的笑容仿佛是被死死地焊在了脸上,若是仔细观察,每次的弧度都差不多。
“那让照影坊与我来说。”她毫不犹豫地准备仗势欺人,同时用轻柔的语调说出颇带恶意的揣测,“你这么着急,是和那位九安有什么交情不成?”
她可是在逍遥客的话本中见过,男子与男子,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对顾清枳来说,她还的确是有些好奇,上下打量这位气度极佳的豪商嫡子。
云时菘并没有为这等无礼的质疑变色,他笑容依旧清和,只是说出的话却没有那么动听,“王妃有所误会,九安师承郝大家,因此终身不以真面目示人,还请王妃见谅。”
“郝大家?”顾清枳脸上的恶意顿住,精致柔软的双眼此刻有些懵然,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确定?是郝大家的弟子?”
重音落在弟子两字上,云时菘仿佛知道她的顾忌所在,笑眯眯地说道,“是嫡传的关门弟子,有师承记录在此。”
这人,顾清枳怀疑地瞪了他一眼。被雍王妃怒瞪的云时菘仿佛毫无察觉,唇边笑容淡雅,眉若春风,耐心等待着。
顾清枳有些不高兴,这人绝对是故意的,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她兴趣正浓的时候。
只是她仍旧被抓住命脉。
郝大家与韶大家交好,虽无夫妻之名,却终身相依相靠,早有夫妻之实。她曾经被韶大家带着见过郝大家,对于戏曲的钟爱也是被郝大家风姿所迷才逐渐产生。
只是郝大家因年少时容色出众,被人觊觎,因而终身带妆示人,他后面的几个弟子都继承了这个习惯。
于情于理,对郝大家的弟子,她都不该如此欺负人家的。顾清枳有些手足无措,让她放弃也着实不甘,可继续肯定也是不行的。
见方才还娇蛮欺人的女子,此刻如同雨打过后的芙蓉花一般气馁。云时菘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笑意,“听闻雍王殿下今日在望江楼会客,不如时菘送王妃前去等待?”
未等忠心护主的恶犬上前,云时菘便适时递出台阶,好让这场虎头蛇尾的砸场尽早结束。
静默片刻,只听见女子娇俏的嗓音响起,杏眸凝在男人的笑面上。
“不要。”顾清枳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提议,然后轻轻哼了一下,“你不是临安人吗?就你带本王妃逛一逛吧。”
她的眼里是明晃晃的鬼主意,只是太过明显,反倒有些稚嫩的恶毒,让真正的恶人见着,竟觉有些好笑。
云时菘目光深深,指尖微动。他倒的确没有预料到,这位雍王妃竟是如此任性娇蛮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