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骆河预定了去边城的机票。小舅多次给老父亲打电话,说小舅母已经完全瘫痪在床上了,只有眼睛能够动弹,其余都没有知觉,也没有任何反应了,通俗点说就是成了植物人了。骆河心情非常震动!小舅是母亲的小弟弟,也是母亲姊妹兄弟当中唯一活着的一个了。小舅在六十年代参军入伍,复员后被安排在边疆边城地委当司机,早已退休在家,如今也七十多岁了。前两年就说小舅母中风卧床,不想已经如此严重了。老父亲给骆河打电话,让他寒假抽机会去看看舅舅舅母去。老人们一个一个离世了,老父亲也已经九十岁的高龄了。骆河感慨万端!生命之树,一波又一波啊!
初六早上,骆河和江小秋安排好大儿刚子和他女友雅雅在家照顾好小儿,让他好好学习,做作业。安顿他们晚上关好门窗,注意用电安全。八点钟,预约的出租车到小区门口打电话,两个人下去走了。
车上坐着另一对男女,说是去金城的。
天气晴朗,没有刮风,两个小时就到了古口机场。骆河两口子下车,车主拉着另一对去了金城。
机场里人很多,骆河在售票处刷了机票,做了核酸检测检查登记,然后做安检,然后由一个工作人员领着大家排队通过一个长长的通道到T2站点准备登机。江小秋第一次坐飞机,小有兴奋和紧张。骆河脑子里却想:“如果此刻我和乔雨一起呢?会有另一番感受吧!”这样想着,心情却十分复杂,不知她现在怎样了?骆河给她发了个微信信息,告诉她自己去边城了,大约一周后回来,并询问她的情况,诉说相思之意。乔雨回信息,说和孩子们在一起,成天给孩子们变花样做好吃的。发完信息,骆河两个人关了手机。
十二点十三分,飞机缓缓开始滑行,速度越来越快,终于离地起飞了,越飞越高。江小秋脸色有些微白,骆河发现她有点紧张,抓住她的手,说:“飞机正在升空,一会儿升起来就平稳了。”飞机正在爬行,颠簸得厉害,江小秋感觉吓得要死,胸也闷了。透过舷窗,看见地面的建筑物越来越小,感觉不到飞机在飞,或者速度很慢的样子。过了一会儿,飞机到了一定的高度,开始平稳飞行。
大约半小时后,下面已经是大山沟壑纵横,大山北面,戈壁荒漠广袤无垠,绵延千里不绝。江小秋对骆河笑着说:“现在我们在天上吗?”
骆河镇定说:“是的,现在我们在天上。”
江小秋有些担心地说:“会不会掉下去?”
骆河笑着回答:“有这种可能,不过如果掉下去,我们可能也就永远了!”
说到永远, 江小秋不说话了,转过身去,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她低着头,似乎对着远方说:“如果我先永远了,你就和她在一起,既然她在你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我知道她已经离婚了,我也知道她在等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骆河感到被人看透的那种尴尬,故意嗔怪:“你胡说些什么?哪里有的事!”
江小秋一脸严肃:“我是认真的,我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入你的心,我也知道让你委屈了。你记着我的话,我知道自己,下次如果我的病再犯了,求你别再救我了,会拖累你和孩子们的……”说着,她的眼睛一酸,竟然噙着泪花。骆河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之后,不再说话,沉默了很久。飞机在空中好像很安静地飞着。
一小时后,飞机进入大片云层之上。云层就像连绵起伏的高山,云海无涯,特别壮观!地面时隐时现。机舱里,大家都很安静,有的人小寐片刻。漂亮的空姐,笑容可掬,询问骆河需要什么饮料,骆河摆了摆手。她又耐心地一个个询问,向后走了。
飞机穿越了云层之后,又越过十万大山,大山上有白雪覆盖。远远看见戈壁绿洲之中有城市若隐若现。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掠过一座城市,开始缓缓下降,终于落地了,江小秋提悬的心也终于落下来了。边城天气晴朗,阳光正好。昌平机场出站口,魁梧胖大的表弟在那招手。互相寒暄之后,骆河两口子坐上了表弟开的一辆别克。在街上拐来拐去,半小时后,骆河两个跟随表弟来到了小舅家,拎着一只纸箱子,装着家乡的特产,上了二楼。
小舅热情地招呼着。表弟泡了茶,两个人喝了几口,歇了会气,骆河两口子到卧室去看生病的舅母。卧室里,一个中年妇女看见大家进来,站了起来,示意大家可以坐下。舅母躺在床上,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呼吸均匀正常,身上盖着被子。舅母只是在那里躺着,却没有任何意识。待了一会儿,舅舅说:“我们出去吧!”
到客厅里,舅舅介绍说:“这个女人是一个专业护理这种病人的护工,主要是护理进食,从鼻腔里进,有时候输液体给营养。还要清理排泄。护工一月护理费将近一万。现在就耐日子了,实在是受罪啊!现在就这样了。”听了舅舅的介绍,骆河和江小秋都沉默了,好久。骆河想起飞机上江小秋说的话,更是沉默,感到震撼!舅舅说:“你们两个先休息一下吧,到下午我们外面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