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龙都煤矿停车坪,坪里及斜坡上站满了人。
我们挤进人群,看见门板上停着三具面目全非的尸首。
蔡如雄弯腰试了试尸首的鼻息,脸变成猪肝色。
“毛毛虫”的哥哥是副矿长兼会计的蔡四毛,他带着安全员挤到我们身边,满脸泪痕哭诉。他俩你一句,我一句,打仗似的禀报实况。
我大致听明白了:下晚班的矿工,点了三眼炸药,有一炮没响。上早班的六个人不听安全员阻止,非要上班。他们说是哑炮,等了几袋烟时间都不响,肯定没事,硬涌了进去。安全员要他们停下来,让他先进去看看,他们要安全员赔偿误工损失,否则不能耽误时间,还走在安全员前去清理煤堆。等安全员赶过去,炮已炸响,三个人被埋在了煤堆里。
“不是这样的!”一个头上包着纱布的人用湖北话喊,“我是班长,我清楚,安全员在上班期间根本就没下井。昨晚他与蔡矿长、四毛副矿长在打字牌,公安局联防队来抓人时,矿长被抓。他俩撕开竹席做的厂房,跑进矿井。我下井时他俩才上井,安全员根本没提点炮的事。我们要老板偿命!”
“偿命!偿命!偿命!”湖北老乡群情激愤,齐声呐喊。他们一哄而上,举着劳动工具向我们围攻过来。
蔡如雄手一挥,四面八方的人汹涌而至,冲进来保护我们。不久曹有银又带着数百人把湖北佬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山上还有蚂蚁样的人流蜂拥而来。
“想活命的,滚!”蔡如雄高喊。
“滚!滚!滚!”丹桂县老乡异口同声呼应。
“我爸死了,我跟你们拼了!”一位湖北小伙,满脸乌黑,泪痕把脸划得纵横交错,带着安全矿藤帽,呲着雪白的牙齿举着镐往前冲。
“我哥死了,要死一起死!”一位矮墩大叔双手举着木棍,撕扯喉咙怒吼。
“我叔死了,我是他养大的,比爸还爸,他死了,谁也别想活!”他举着一捆雷管,用打火机去点。
站在旁边的一位老乡把打火机夺下。
“为老乡报仇!为老乡报仇!为老乡报仇!”湖北老乡把矿长团团围住。
不晓得从哪里飞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蔡如雄的前额上,他顿时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