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圈人指指点点,一旁小贩慌忙收摊,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造孽啊!”
马蹄声传来,青色帷幔罩着的马车被拦住,车夫勒住马儿:“吁——”
有白玉指尖挑起车帘:“长随,去看看。”
“好嘞!”
长随麻利跳下马车,探了探金孝文的脉搏,扭头回应:“公子,还有气!”
车夫和长随一起把半死不活的金孝文抬上马车送去医馆,拥挤的街道又恢复了通畅,人流来来往往,似乎无事发生。
“这是哪?”
金孝文肋骨断裂,身上的伤都已被处理好,迷迷糊糊醒来后身边只有药店里的大夫,正扇着炉子慢悠悠的煎着药。
“这是药馆,一个公子送你来的,只说让好好照顾你。”大夫停下扇子回应,又忍不住问:“小兄弟,你这是得罪谁了?这些人是下了死手啊!”
金孝文潸然泪下,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因为断掉的肋骨径直从床上摔下,挣扎着往前爬:“妹妹……”
“哎哟喂!”大夫吓了一跳,扇子都来不及放,赶紧扶起他:“你不要命了!这伤要是不好好养着,你命都要没了!”
“妹妹还在家里,她一个人!”金孝文涕泗横流,包扎好的伤口处又开始渗血,他死命扒开大夫的手挣扎着往外:“我得回去!我得回去……”
“小四,套上马车。”大夫不忍,只能招呼学徒,扔下扇子口是心非的嘀咕:“要不是看在那公子给的钱多,我才不送你回去,最讨厌你们这种不听话的病人!”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家,大夫扶着人下去,还不待站稳金孝文就拖着满身伤往里冲:“妹妹……”
声音戛然而止——
狼藉的院中停放着一具尸体,白布遮盖。
急忙赶上来的大夫停住,不再拦他,金孝文连滚带爬,轻轻揭开白布。
妹妹头发被水浸润,贴在脸上,遮住了那对小小的、甜甜的酒窝,脸色青白,总是弯着的眉眼再也不能睁开,浑身的淤青被水泡过已经发肿发胀……
血腥气涌上,金孝文只觉锥心刺痛,黏腻的血从嘴角淌落,铺天盖地的绝望和仇恨将他掩埋,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流进衣领,浸润身上的伤引来刺痛,他紧咬着牙,克制啜泣。
“抱歉,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投水自尽了。”
一方手绢递过来,金孝文僵硬着转头,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公子。
大夫赶紧上前介绍:“小兄弟啊,这就是送你来的那位公子。”
“这里不能久待,宋通正在找你,你先跟我走。”
金孝文麻木的被人半拖半抱着带走,最后再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妹妹。
从此以后,孤家寡人,再无人等他归家。
夕阳穿过树梢洒在白布上,光影斑驳,一片死寂,鸣蝉声再次响起。
此后,世间再无金孝文,只余——
金钟,尽忠……
崔知鹤轻轻睁开眼,被满眼雪光刺了下,缓缓抬起手遮挡,等放下手,眼眶微红。
竟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站起身,扫开木碑上落下的雪,手指缓缓往下摩挲,一个字一个字摸过去。
“金孝文,再等等吧。”崔知鹤轻笑,那笑里浸着血腥气:“这地方不错,依山傍水的,你就在这儿歇歇脚,等那些人到地下来给你们赔罪,一个都不会少。”
崔知鹤倒了杯茶,茶水已经有了凉意,只余微弱的茶香氤氲,模糊了眉眼:“我不会饮酒,就以茶相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