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轻轻相碰，清脆的声音在松林中响起。

崔知鹤站起身抚了抚衣袍，却微微顿住，只是一瞬，便若往常般往林外走。

大路上，长随着急踱步，终于见着崔知鹤身影，赶紧递上手炉，把人往马车上扶。

骨碌碌的马车声再次响起，坟前，崔知鹤靠过的柏树上，有山雀挥动翅膀离开，松枝颤动，掉落一地霜雪……

徐州匪患尽除，一路上再无人拦路打劫，倒是平安顺遂，转道进入雍州地界，长随找了船家，在船上东看看西找找，兴奋不已。

船只离岸，船家吆喝一声，木桨拨开涟漪，船只划开平静的水流，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不对不对，我刚刚想错了。”船舱里，长随双手抓着头，指着棋盘上另一个位置反悔:“这个我是准备放这儿的。”

“好。”崔知鹤纵容他，让他捡起棋子，重新放到另一个位置:“你放吧。”

“大人！”吴庭急匆匆跑进来时正看到崔知鹤教长随下棋，于是挠着头准备下去:“那我待会儿再来。”

“吴统领！”长随眼前一亮，赶紧拉住他:“哎呀，什么待会儿再来，你来得正是时候！”

吴庭狐疑的看他，每次他进来长随都没给过他好脸色，今天这般热情肯定有诈！

说不定就等着抓住他小辫子，私底下和大人阴阳怪气。

绝对不能留！

吴庭坚定想法，挣开长随转身就走:“不不不，我还是待会儿再来！”

长随欲哭无泪:“吴统领，你就留下救救我吧！”

崔知鹤只觉好笑，长随早就不想学下棋了，走一步悔三步，屁股下像是扎了针，扭过来扭过去就想溜走，这会儿见吴庭来像是看到了救星。

“吴统领，你留下吧，他那是不想学下棋。”

崔知鹤的话成功制住想要离开的吴庭，也让长随喜笑颜开，趁机溜走。

船舱内恢复寂静，吴庭纠结着上前:“大人，等到了京城，我就要回去复命了，我吴庭没啥本事，但要是大人有什么吩咐，吴庭一定照做！”

“那要是让你帮我杀人，你也杀吗？”

杀什么？杀人？

吴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惚着抬头，却见崔知鹤已经执起一卷书，青袍散在榻上，姿态闲雅，嘴角含笑，一派平和。

是开玩笑的吧？

但吴庭却似有所感，这不是玩笑。

大人，是真的想杀人。

他不再犹豫，俯身拱手:“只要大人让我杀的是坏人，我吴庭愿为大人执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逗你呢！”崔知鹤笑的不能自抑:“船上太过沉闷，开个玩笑。当然，你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到梧桐巷子崔家来找我。”

吴庭行礼退下，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崔知鹤再次拿起了书，似乎已经沉浸书中，但他却觉得——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