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安慰他几句,与他玩笑:“朕记得你刚考中探花时,你从朕这里讨了去徐州的赏。如今也从徐州回来了,朕就再给你一个讨赏的机会,想要什么就说。”
崔知鹤眼前一亮,原本微微弓着以示恭敬的脊背挺直:“臣确实有一样东西想要向陛下讨要!”
“想要什么就说。”魏帝被逗笑:“朕还会吝啬不成?”
“陛下曾在新年时赏赐给朝臣蒸糕,祖父感激陛下圣恩,让家中长幼都细细品尝,以示不忘陛下恩德。臣那时年幼,只觉味道鲜美。今日见桌上也有一盘蒸糕,不免有些嘴馋。”
魏帝大笑,仔细回想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年赐了蒸糕,指着刘公公:“朕还当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不过一盘蒸糕,待会儿给他包上。”
刘公公笑眯了眼,连连称是。
天子封赏,竟只讨要了一盘蒸糕,看来还是有几分孩子气啊。
屋内气氛更加和睦,连带着黑白二子的厮杀都柔和了几分,黑子虽步步紧逼,却不见血光,白子虽奋力反抗,却始终不敌,节节后退。
“陛下,臣输了。”崔知鹤苦思冥想也无力回天,最终败下阵来:“陛下棋艺高超,臣实在不敌。”
魏帝心情不错,指着一旁帝王炉:“据说獬豸是古时候的神兽,你认识吗?”
崔知鹤望过去,正好对上獬豸的眼睛,斟酌着开口:“典籍中记载獬豸是瑞兽,能分辨好坏,若是有贪官污吏,就用角把他触倒,然后一口吃下。”
“你讨要的赏赐太小了,朕赏你个大的。”魏帝含笑:“左谏议大夫,国之獬豸,如何?”
崔知鹤俯身跪拜:“臣必不负陛下重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御书房内熏香味太重,崔知鹤出来后赶紧吸了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内心感叹,不动声色的输棋真是艰难,不过倒是又拍了一次马屁。
崔知鹤走下台阶,青色官袍逶迤于玉白石阶上,清透而雅致,温和又坚定,每一步都走得稳当而踏实。
拍马屁又如何呢?
关键是,为人臣者,拍马屁是为了什么?
若是为天下苍生多于为个人存亡,则纯粹简单。
若是为一己私欲多于为家国天下,则丑恶无耻。
御书房内,魏帝拨弄着棋盘,举起崔知鹤最后下的那颗白子认真凝视,细细把玩,玩味的笑:“怎么样?”
刘公公微眯了眯眼:“若为谏议大夫,必是诤臣循吏。”
“可这朝中既然有犯颜直谏的诤臣循吏,就必定不缺曲意逢迎的奸佞蟊贼。”
魏帝丢下白子,任凭棋子打乱棋局,嗤笑一声:“国之獬豸?可不好当啊!”
刘公公扶起他:“陛下今日去哪个宫?”
“去贵妃那里吧!”
两人身后,棋盘上厮杀的黑白棋子被彻底打乱,叮叮当当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