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是虎视眈眈的固丹大臣,上首是一语不发的固丹王。崔知鹤面色不变,带领使团众人行揖礼,朗声道:
“大汗!我等奉大魏皇帝陛下之令,出使固丹。愿两族息止干戈,永世修好。”
固丹王眯了眯眼,目光定在崔知鹤身上,果然如乌塔所说,确实是个漂亮的人物。
若无昨晚一事,他见这人第一面必定轻视,说不定还会言语戏弄,借此贬低大魏。
但昨晚的屠杀,让他重新审视这人,绝对的漂亮、真正的聪明和高明的手段组合在一起,这样的人是让人生不出占有欲的——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不敢。
此刻固丹王看着崔知鹤,只觉棘手,更觉庆幸。
这样的人,若为对手,定是心腹大患;若为盟友,必为一大助力。
“赐座!”固丹王缓和了脸色,笑容可掬:“使臣为两族和亲、世代交好之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今日本王特意设宴,为使臣接风洗尘!”
等使团众人坐下,胡女入殿,俯身行礼。弦鼓声起,胡女玉臂舒展,转旋轻盈,舞步如莲。与中原柔和的乐曲不同,塞外弦乐热烈华美,胡女舞姿曼妙奔放。
这样广阔的大漠孕育了奔放豪爽的固丹人,胡女舞步翩翩,转旋时却多挡在崔知鹤面前,娇艳的眉目像是带着钩子,不加掩饰地勾引。
在这样暧昧的氛围中,崔知鹤依旧端坐,一身清正气。
“崔大人,喝酒!”
固丹王举起酒碗,向崔知鹤示意,身后裴戎急得坐立不安,想也不想就要爬起来替他喝,被鲁二一把揪住,死死按在原位,悄声问他:“你干啥?”
裴戎着急:“你不知道,他是个一杯倒,这一碗下去估计得当场一头磕桌上!”
鲁二大惊,已经准备好要弹射起步,却见崔知鹤已经端起大碗,借着长袖掩盖一饮而尽,放下碗后面色如常。
“豪爽!”
固丹王大赞一声,塞外酒烈,他故意准备了最大的酒碗,本想着这群中原文人应不擅饮酒,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露出窘态,也好一报固丹这次吃的闷声亏。谁知这位崔大人竟能面不改色喝完一整碗,这可是固丹儿郎也很难办到的事。
崔知鹤身后,裴戎与鲁二面面相觑,鲁二咬牙切齿问他:“你不是说崔大人一杯倒吗?”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裴戎目瞪口呆,赶紧替自己辩解:“他以前真的就是一杯倒的。”
而崔知鹤顶着众人或敬佩或震惊的目光,依旧正襟危坐。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悄悄咪咪挤了挤吸满酒水的袖子,同时微微侧身,警告地看了眼身后还在争论的裴戎二人。
接收到目光的两人果断噤声,展露出从前上学堂时都没有的端庄姿势,咧着标准的八颗大牙来表示——
我很乖哦。
崔知鹤不忍直视两人扭曲的表情,于是决定转回来和这位私底下搞小动作的固丹王玩一玩。
“大汗!”
固丹大臣的目光都被吸引,崔知鹤站起身行揖礼:“大汗盛情款待,我等感激不尽,愿献上一物,以示对大汗的敬重。”
固丹王与莫那库对上眼神:
有这个环节?
莫那库也纳闷儿,只缓缓摇头,固丹王敏锐察觉这位大魏的崔大人葫芦里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药,他很不想收这个礼。但此刻也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直接拒绝吧?便只能做出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哦?是什么?”
崔知鹤微微一笑,并不作声。他身后,鲁二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下衣襟,给了裴戎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