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固丹王本就向往中原礼乐，再加上与大魏公主结亲，关系更近一层，于是大魏使团中礼部众臣很快就在固丹扎根，推行中原礼乐教化。

大魏礼乐自上而下推行，上至固丹王庭，下至固丹平民，都被要求习中原经史。高大人一身本事，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每日神清气爽，就连面对着鲁二也能毫不吝啬地挤出几分笑意。

三月之后，冬日到来，冷风席卷大地，吹得黄沙漫天，也吹得学堂里的诵诗声悠扬。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高大人摇头晃脑，下方一众固丹孩童也摇头晃脑。

“夫子，何为‘正容体、齐颜色’，又何为‘顺辞令’呢？”

有小小学童不解，咬着毛笔杆提问。

“问得好！”

高大人抚着白胡子乐呵呵地笑:“这是说，做学问之前，我们要先正衣冠，此后态度要肃穆、言谈要恭顺。”

“我知道了！”

一小童还梳着满头固丹人的小辫，却已能有模有样地起身行中原揖礼:“日后翻阅古籍、提笔写字前，都要先洗干净手，免得弄脏纸张。”

高大人与他回礼，点点头表示赞赏:“敬重出于行动，但也要发自内心，敬学敬书，才能敬事敬人。此后礼仪具备，君臣各安其位、父子相亲、长幼和睦，天下太平。”

童子懵懵懂懂，突然灵机一动:“我明白了，夫子！我阿妈说:鹰看高飞，人看行为。”

高大人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思，半晌拿起纸笔，虚心请教:“不如小先生再讲一遍，我将其记下来。”

小童毫不怯场，脆生生又念了一遍。

于是学堂内有学子喃喃:“这便是礼吗？”

高大人和蔼地笑:“这便是我要教的——礼。”

“礼？”

“礼！”高大人坚定回应，声音铿锵有力，在室内久久回响:“礼安天下，天下安，则百姓定。”

窗外风声呼啸，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覆盖苍黄大地，白茫茫一片。

崔知鹤听着窗内童声，恍惚中似有所感。

塞外塞内，中原草原，农耕游牧，又有何分别？

传中原礼乐，又何尝不是相互交融？

“这高大人对固丹小孩都能这么友好，怎么对我就那么冲？”

鲁二嘟嘟囔囔，崔知鹤的思绪被打断，见他还扒着门缝努力往里看，不禁轻笑出声:“人家高大人都说了，敬学敬书，敬事敬人。你若想别人对你敬重，也得敬重别人才是。”

鲁二挠挠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