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文整个人被血泥糊满了,此刻又冷又怕,浑身哆嗦,只能大口大口呼吸。
裴戎慌张地到处摸,终于在他腿上找到个豁开的大口,估计是被泥潭里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此刻鲜血直流,有人赶紧从水囊里倒出干净的水为他清洗伤口,另一人从里袍上扯下一块布给他包扎上。
郭怀文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开口,他嘴皮子颤抖着,声音虚弱而哽咽:
“对不起,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别说这些。”胡十三扶着他坐起来:“都是兄弟,有什么添不添麻烦的。”
崔知鹤也浑身是泥,此刻仰躺在雨中,喘着粗气。喉咙干涩,于是他张着嘴接了口雨水咽下去,不管什么卫不卫生,直接从地上抓了颗冰雹塞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听见郭怀仁打着颤的声音,崔知鹤坐起来,一把抹去脸上的泥水:“把马杀了!”
众人惊愕地望过来“什么?”
崔知鹤闭了闭眼,道:“现在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又生不了火,他这样很可能被冻死,杀一匹马喝口热血给他暖暖身子!”
没人说话,胡十三抓着刀站起来,径直走到一匹瘦小的马前,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脖颈,随即一刀捅进喉管,马儿疯狂挣扎。
“对不住了,兄弟。”胡十三喃喃:“下辈子你做人我做马。”
说完咬着牙又往里捅深,马儿嘶吼着,却终于无力地被放倒在地上。
胡十三立刻用水囊接了滚烫的马血,递到郭怀文嘴边,沉声道:“快喝!”
郭怀文直打哆嗦,此刻也顾不得浓重的血腥味,接过水囊一口口吞咽着马血,滚烫的马血让他身子渐渐回暖,终于能被扶着颤颤巍巍站起来。
“现在立刻绕着原路回去,这一块儿既然有一潭水泡子,说不定还有更多。”
崔知鹤带人把瘦马身上的肉割下来,拴在剩下的马背上,又把马缰绳套回去,以长刀为撑一点点探着前路,其他人跟着牵着马走出了这块郁郁葱葱的草地。
天空中冰雹渐渐停了,但雨丝还在飞扬,冷风一吹,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即使是身体最好的武将也被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青紫。
可此刻最令崔知鹤感到棘手的并不是冷雨,崔知鹤掏出怀中已经湿透的舆图——
他们已经脱离了原路,此时难以辨别方向。
在草原中迷失方向是最可怕的事情,若不是原住民,站在草原上只觉得偌大的草地几乎处处一样,如果找不到方向他们很可能死在这片草地上。
但此刻已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一行人无奈跨上马,顶着寒风和细雨在草原上慢慢行进。
崔知鹤心中沉重,身后是追兵,他们又迷了路,逃出去困难重重。
最重要的是——
此时与大魏和嘉凌关都失去了联系,渥突又与乌羌结盟,他担心前期所有谋划全都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