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脸被冻得通红的探子在火盆里烤了烤手:“探来的消息说,队伍很长,估计有两三千人,是去安抚刚臣服的南高洛国。”
完颜仲真猜测:“从南高洛国直接就能进入我们的地盘,他们会不会是打着要用高洛国的兵力攻打我们的主意?”
“老皇帝死了,他们本应该固守不出,怎么可能还有精力敢来攻打我们?”
完颜仲真想起在固丹被魏人灰溜溜打回来的屈辱,咬牙切齿:“不管怎样,既然他们敢来,我们就按照原来的计划,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撞开都护府,把魏人一网打尽,再回去把那个叫崔知鹤的祭旗,一雪前耻。”
“依我看,他们或许是猜到咱们要趁着都护府势力不深,要彻底把它铲除,这才想以南高洛国为屏障,又害怕高洛国中途反悔,所以才带兵出来。但他们既然还敢明晃晃的带兵出来,那都护府或许人并不少,况且他们还有固丹为援,也或许一切都是魏人的圈套。”呼林冲兄长冷笑一声:“那个姓崔的可狡猾的很,别忘了,如果不是他,如今被中原人控制的地方大多都归附了乌羌。我们几次三番在他手里受挫,如果不先把他铲除了,恐怕到时候我们去了都护府,也会被他们前后夹击,腹背受敌。那就看看是你用他祭旗,还是他用你下酒!”
“你!”
完颜仲真噎住,气得一脚踢在火盆上,却碍于纥烈哥在场,只能暂时压抑住怒火。
火盆中四散溅开火星,兄妹俩势如水火,但乌羌大臣并不相劝,甚至有些欣慰他们的针锋相对。
看来,草原的小狼都长大了。
一只身强体壮,一只睿智果敢。
但他们都领会了狼群的规矩——
无用的谦让和懦弱的退避,永远比不过狠辣的手段和残忍的厮杀。
因为,头狼只有一只。
纥烈哥抚了抚眼角的细纹,并不管儿女的争斗,她静静思索着,如果她是这个狡猾的魏人,她会在什么情况下放着都护府不住,而要跑出来,把自己放到危险的境地中呢?
真的是都护府兵力强盛,他们留有后手吗?
纥烈哥眉心跳了跳,如果正正相反呢?
一个猜想浮现在心头,如果魏人已经猜到乌羌准备进攻都护府,但都护府已然中空,那姓崔的使臣故意要带着人作为诱饵,引诱乌羌上钩,让乌羌生疑,不敢轻举妄动,以此为都护府争取时间呢?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兴奋,甚至刺激得她萎缩的左手微微刺痛。
“好了!”
母亲的斥责或许不会让小狼们停止嘶咬,但头狼的呵斥却能令两只小狼立刻噤声。
“让在固丹和渥突的钉子好好探探,这几个月有没有兵被派去都护府。”沉思片刻,她又道:“另外,继续监视那个姓崔的魏人,一举一动都要给我看清楚了,探清楚他们是不是去了南高洛国,去了之后又做了什么。”
“是。”
烤足了火的探子顺手从桌上端了杯加了奶干的茶,一饮而尽,随即抖了抖热气腾腾的身子,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纥烈哥慢条斯理地用右手挽起左手袖口,抚了抚手臂上有些刺痛的刀口。
目光接触到那道丑陋的刀疤,完颜仲真像是被雪光刺了下,立刻低下头,眼里满是畏惧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