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将他们要看的那只葫芦瓶从玻璃展柜里取出来。
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桌面上铺着软垫,瓷器上桌的时候,能防止磕碰之类的损伤。
这是只清代乾隆时期的黄底青花红彩,龙纹葫芦瓶。
瓶子造型颇具特色,并不是圆润的葫芦形状,器身是扁平的,上面有两条对称的绶带型耳把。
以黄釉做底,青花做祥云和沧海的纹饰,葫芦的下腹处,是一只矾红着色的游龙。
整体看着富丽堂皇,又集气韵典雅于一身。
而且青花浓郁,矾红艳丽,黄釉则呈现出动人的蜜蜡色。
釉色烧制得十分完美,是一件难得的艺术精品。
姜中旺最先上手这只瓷器,看了几眼,末了,忽然“哦”了一声,隐含深意。
然后示意边上的素维桢和黄火良一起来看看,自己则退到一边不作声。
素维桢起初对姜中旺的态度还有点莫名,但她有技能傍身,凑过去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
这玩意儿不太对。
黄火良看得久了点,不过他很快也皱起了眉头,一脸沉思。
这老大爷虽然热衷于字画古籍,可他对瓷器上的了解并不比姜中旺少。
而且两个人都是北京古玩文物艺术协会的会员,这资历就摆在那里。
三个人看完了东西,当着工作人员的面,都没出声评价。
等走开到了别处,姜中旺才问,“你们看出来没有?”
黄火良道,“这造型嘛,没什么问题,就东西不太老。”
“别的不说,就那底款,虽然是用手写的楷书,有笔触的痕迹,但下笔犹豫,横竖游移,没有御窑工匠那种千锤百炼的韧性,我不看好。”
素维桢则道,“做青花的那个钴料,不是天然矿物质的,化学的,颜色看着过浓,而且发灰,发沉,矾红彩也不对,颜色过于艳俗,黄釉的质地更加不行了,油光锃亮的。”
姜中旺点点头,补充道,“还有一个,瓷胎太干净了。”
古人的设备不如现代多,做素胎的土,筛得没有现在精细,所以在古董上,时不时会有一些矿点杂点存在。
素维桢皱眉道,“这么大的拍卖公司,也会有不对的东西?”
姜中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道,“任何拍卖公司,都不会保证自己的东西全是对的,我们都还有打眼儿的时候呢。他们顶多在征集和筛选物品的时候,审鉴把控一下。”
“概率嘛,差不多90%吧。”
姜中旺对素维桢道,“毕竟拍卖公司,是个要赚钱的地方,里面有很多金钱操作。”
“不对的东西就算被人买去,买家发现了也不会说东西不对,转手拿回来卖了就行。”
“你如果是他们的高级会员,考虑到以后的生意往来,不对的东西他们也会收,这里面的灰色交易多了。”
“所以你会发现,大的拍卖公司拿出来的东西,只会说是艺术品,藏品,从来不会直白的说这是件古董啥的。”
“这玩得就是一个文字游戏。”
素维桢点点头,在葫芦瓶的编号上画了个叉。
随后三人又看了看釉里红的瓷器。
釉里红瓷器始于元代,于明初兴盛,技术成熟于永宣时期,在清代初期,工艺精湛。
他们看得是一只清代雍正时期的“五福”纹碗,这只碗是几件釉里红瓷器中,最受两位专家青睐的。
这碗的器型很常见,上面有五只展翅飞翔的蝙蝠,这在中国跟“福”是谐音,因此很多有寓意的东西上,经常能看到蝙蝠。
不过大家关注的重点不在蝙蝠,而是烧制蝙蝠时,使用的色料。
玩瓷器的知道青花,也该知道釉里红。
两者都属于釉下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