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防风氏的府门外,小夭垂首,眉眼黯淡。
这扇门一旦推开,相柳就变成了防风邶。
她扭头看着身边站着的男子,锦衣玉冠,一头乌发漆黑如墨,眉梢眼角皆是懒洋洋的笑意,再无半点相柳的影子。
看到小夭在看他,相柳对她扬起了嘴角,眉目柔和。而后,抬脚走入了那扇朱漆大门!
相柳变为防风邶并不困难,防风邶离家出走时尚未成年,又因在极北冻伤了脸,请医师修补过。
况且,防风氏一门,有几人在意一个庶子的相貌和死活。
如今的相柳,有做过四百年防风邶的记忆,现在再做回防风邶,更加的得心应手。
邶母躺在床上,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相柳将手递过去,这位被岁月病魔摧残的妇人,顿时悲泣出声。
待到心中苦痛发泄完了后,邶母才看向站在旁边的小夭。
小夭被那眼神盯得有些窘迫,便寻个由头离开了那间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房间。
因为此次回来,防风邶带回了许多冰晶,所以给第二日就有人来给邶母二人换了院子,小夭作为防风邶的客人,也被安排在了邶母的院子里。
一住十日,小夭看着变成防风邶的相柳每日晨昏定省的去邶母床前尽孝,仿佛床榻上的妇人真的是他亲生母亲一般,极尽用心。
看着与相柳截然相反的防风邶,小夭心中,做好了准备。
夜风微凉,雨声沥沥。
小夭盘腿坐在软榻上,透过半掩的窗户看雨打芭蕉,一杯接一杯的自酌。
房门轻启又轻声关上,小夭没有回身,只当没有听见。带着湿气的身影停在了她的身侧,片刻后,走到她对面坐下。
相柳将手中酒壶放在案上,又从怀中掏出两个油纸包,拆开是一包糕点和一只烧鹅。
小夭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对面的相柳。
前额碎发湿漉漉的沾在额角,小夭嗔怪道。
“怎么不把水汽弄干,当心着凉。”
相柳却眉眼一弯,也不言语,只是轻笑一声后将外袍脱下,丢在了一旁的榻上。
二人相依相伴了这么多年,比这更无理的举动更亲密的行为,相柳也不是没有做过。
只是这却是相柳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这样,小夭不免有些拘谨起来。
相柳自斟了一杯,又把小夭的酒杯满上。
“你想离开我?”
相柳的声音略带嘶哑,语气很平静,仿佛在问小夭,今天天气可好?
小夭握着酒杯的手一抖,有些酒水撒了出来。她强忍住心中乱糟的情绪,将酒水一饮而尽。
“不是离开。只是,你现在在这要照顾娘亲,我是金天氏的女儿,总不好一直待在防风氏的院子里。”
看着倒酒的那只手,修长清瘦,小夭定了定心,抬眼看向相柳。
“更何况离家百年,我也想家了。”
相柳不语,只是把纸包中的糕点取出,送到了小夭嘴边。
小夭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糕点,还是小咬了一口,沾了酒气的糕点,好像比平时吃的有些酸涩,小夭嚼了两口后,就囫囵吞下。
相柳凝视着对面的女子,肤如白脂,眉目如画,不似从前的明媚娇艳,染了几分落寞。
他轻轻抬手,将那块只咬了一口的糕点塞在了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