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柠让我反复看了又看的命簿中,根本就没这一节。
兆都兰氏,太子病危,性命垂危之际,白露道长,进京揭皇榜救太子。太子本就对道法颇有兴趣,还魂之后,便认白露为师,醉心道法,一生未娶,同白露以师徒相伴一生。
这恶俗的命簿使我胸闷气短,一想到要每天面对着扶郁那张脸,当一个称职的神棍,回答些我根本就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我就心火上涌。
这罪,还要受个至少七八十年,太子兰桑瑜寿数很长,我得陪他走完。
按理说,一跳下忘川河,就该在京城兆都的客栈,等着揭皇榜,怎么会在芜山的小茅屋里呢?
我决定就坡下驴,扶住额头,装出一副痛苦莫名状,但实际上我也确实很痛苦。
“你方才喊我师妹,那你定然就是我师兄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哎哟,头好痛…”
这“师兄”把汤碗放下,很殷勤地往我身后垫了个软枕,又将汤碗拿过,轻轻吹了口气,想要喂我喝药。
我有点难为情,我凰冉曾有假师父,现在假师兄也有了,以后是不是还会有个假师门?
我又看了眼他,穿着粗布衣裳,青衣白衫,乌黑长发用布条系紧,眉眼是俊俏,可这俊俏实在陌生,陌生中又像是带了些过目就忘的熟悉。
我看得认真,假师兄有些脸红,两团绯红晕在苍白的脸上,委实是个美人。
“师妹看我做什么?可是看上我了?”
好吧,这肯定不是我大师兄云中君来作弄我了,不会是涂山镜那个狐狸吧?这假师兄的说话方式倒是和那狐狸有几分相似。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假师兄有几分茫然无措,又有些受伤,“我是你的师兄江莫川啊。”
他坦坦荡荡地说出自己的姓名,我却更加狐疑,“哪个江?幽州江家的江?”
江莫川看着更加神伤了,吹药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师妹记得幽州江家,却不记得我。”
他哀求似的把汤匙往我嘴里送,“我正是逃出了幽州江家的江莫川,不是说好了不再谈幽州江家的事情了吗?”
乱了,全乱了。
我顾不得他为何往我嘴里送药,别过头去不肯再喝,伸手从怀中掏出若柠那一小罐碧螺春。
还好这个白露道长有我一成的灵力,可以勾出凤凰神火,点燃茶叶,把若柠揪下来问个究竟。
手中火苗刚从指尖燃起一小团,江莫川便惶恐地在手中包起了个水团,将火苗熄灭,“师妹飞升上仙渡劫失败,现下不能再动用灵力了!”
我再度愕然,白露的灵力远不及我,都开始飞升上仙渡劫了?
我惊愕出声,问他:“这里到底是哪里?”
江莫川的墨色眸仁很凉,像滩浓黑的墨汁,此刻却像是从墨汁中游了尾一闪而过的鱼,“我们在芜山啊,白露师妹。”
我口中喃喃自语,“幽州九郡,北接云壤,西汇玖江。鼎水十府,东连兆都,南入芜山。”
江莫川再次装出幽怨的样子,我之所以很是确定他在假装,全是因为他眼中那狡黠的笑意。
“师妹记得的可真是太多了,唯独不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