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景岚睁开眼睛。他悄声下床,走到艾尔床边。艾尔的眼角挂着一颗新鲜的泪珠,呼吸微微地颤抖,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景岚伸出手,替艾尔抹去眼泪。艾尔猛地一颤抖,敏感地瑟缩了一下,眨巴着迷茫的眼睛望向景岚。
“抱歉,没有异常,您继续睡吧。”没想到艾尔说得这么浅,景岚站起身,打算回自己床上去让艾尔趁着睡意继续睡。
艾尔突然伸出手抓住景岚的袖口,刚醒的他口齿还不太清晰:“不要走……”
“艾尔殿下,我是景岚。”景岚以为艾尔是睡懵了,俯身在艾尔耳旁轻声道。
“就在这里,景岚,”艾尔嘟囔着,眼皮又耷拉下来,“别走……”
景岚静静地注视着艾尔的睡颜,微弱的月光经过窗户和窗帘的阻隔已经暗淡得如同烟雾一样,无法照亮这房间里的任何一处。用更加缓而慢地动作在艾尔的床边侧卧,景岚轻轻握住艾尔的小拳头,闭上了眼睛。
翌日,景岚在跟艾尔出门时也套上了斗篷,头发和瞳色也做了遮掩。艾尔看见景岚这个样子,无奈地笑起来:“其实真的不用那么在意的。”
“是我疏忽了,我不能为您吸引过多的目光。”景岚认真回答道。
在艾尔看来,掩饰也好不掩饰也好,想知道的人总有办法打听到需要的信息,而无关的人也不会多费这份心思。景岚的严谨倒也不是坏事,如果对他自己没有坏影响的话,也就随他了。
今天没有明确的目标,如果再去刻帕罗角斗场来回就要花掉两个小时,还不一定能遇得到需要的人,倒不如按那车夫说的两天后再去。
两人来到街上,发现路边的摊贩几乎少了一半,艾尔一算时间,知道最后一批渡船已经陆续起航了。
吃了早饭,艾尔又跟景岚逛了一小会儿,顺便给他科普了些知识。
回到旅店,柜台里的侍者喊住他们:“两位,角落里那张桌子的客人在等你们。”
景岚看过去,那张他们常坐的最隐蔽的角落的桌子旁边坐了一个女人,衣着打扮得如同鸟街女服务生,但从衣领到裙边都挂着与众不同的精致装饰,似乎是高了一个格调的“高配版”。
“你们好,我是卡斯蒂玛。”女人见景岚走近,站起身客气地行礼,乌黑柔亮的短发如幕帘一样随着她倾俯的动作从耳后垂下。
是有名字的鸟街女人,看来应该不是小角色。景岚对着她点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大姐让我交给二位的。”卡斯蒂玛拍了拍放在桌面上的厚厚一叠报纸。
“你是说,鸮?”景岚确认道。
卡斯蒂玛笑着点头,眼角上吊的凤眸在打量景岚的同时似乎想把他的魂也给勾去。
“明白了,感谢你特地送来。”景岚微微侧身,示意她可以走了。
卡斯蒂玛头一歪,露出颇为失望的表情:“你也太冷漠了。”
景岚露出微笑来证明自己并不是完全冷漠:“那么你需要多少小费呢?”
“唉——”卡斯蒂玛掩着嘴叹气,“至少让我跟你的主人打声招呼吧?”
景岚笑而不语,却没有让艾尔出面的意思。
艾尔在一旁看到这个局面,碰了碰景岚的胳膊:“没关系,既然鸮会让卡斯蒂玛小姐来找我们,应该是十分信任她的。说起来,鸮也应该在培养她的下一任接班者了。”
“……真敏锐。”卡斯蒂玛像猫一样缓慢地眨着眼睛,后腰靠着桌子的边沿微微仰着身子,“您放心,鸮没有向我透露二位的身份,只是我好奇而已。而且连阿雅都见过你们了,我却没见过,这也太不公平了。”
对于卡斯蒂玛的碎碎念,景岚可没有搭话的欲望:“那么现在你已经达成你的目的了。”
“是啊,鸮交代过不要频繁打扰你们。”卡斯蒂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我会离开的,但是你们难得来鸟街一趟,居然不打算来享受一下,真是浪费啊。”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会考虑的。”景岚皮笑肉不笑地送客。
“今明两天,门口挂着金色麦穗的那家酒馆,入夜以后都会举办名为狂欢之舞的派对。”
“这几天你们又是拜访教会,又是参观刻帕罗角斗场的,比起这些地方鸟街的狂欢之舞也是可以与之齐名的盛宴。邀请函我夹在那些报纸中间了,请务必赏脸喔。”
卡斯蒂玛对着景岚和艾尔眨了下左眼,单手掐着腰走出门去。
她走远后,景岚问艾尔:“少爷,狂欢之舞是?”
“以死之神名义所举办的传统宴会,原本是鬼族用来祭祀祖先的,如今已经变成空有虚名的奢靡借口了。”
艾尔在桌边坐下,翻了几页报纸,他平静的语气让景岚感到森然:“不过的确是跟死之神使有关的事情,还需要邀请函作为把关凭证,应该也没有那么混乱吧……去看一眼倒也不是不行,景岚你觉得呢?”
“……我没有异议。”景岚有些疑惑,艾尔说得这么轻巧,是真的知道或者见识过鸟街的那些营生吗,小小年纪的……真不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