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生咳嗽了几声,那药味奇怪的让她恶心…
“我千辛万苦把簪子送来,你说破坏就破坏了?”
“簪子是旧人旧物,不留也罢。我在心里记着他,每天都记得,他就是新人,活生生的人。”
坦生站起来,身上的疼确实轻了些,连同皮肤上的伤口,都好了很多。
“你的确…还没完全好。黑血能愈万物只是个谣言。”
“它不是谣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还是小心些吧。”白思岸叮嘱道。
“若不是谣言,你怎么还时不时疯魔?”
白思岸垂着眼睛看着坦生说:“疯魔是我的本性。我好了会更疯。”
坦生一下怂了,她赶紧站的离白思岸远一点…
白思岸离开后的白府,由深渊至洞口迅速结起厚厚的冰,冰如同游龙,由渊底窜了出来,白无见势不好赶紧拉着庄庄逃跑。
“伯伯还在里面!”风雪怒号,地动山摇,白无根本听不见庄庄的话。他们根本不知道白思岸是什么时候跳下深渊的。白府瞬间被冰封,他们前脚踏刚出大门,后脚就被冻僵了,速度之快,痛苦都没来得及跟上。
一条冰封的宛如龙头的冰雕伏在白雪戈壁上,冰雪陡然安静…只听一声轰响,一道火旋从冰封里闯了出来,冰凌四溅,恰好打在庄庄身上几颗,昏迷的她撑着最后一口气醒了过来。
只见地上突然铺了一层火路,火路蜿蜒到远处的风雪里,它匍匐在地随风而动,如同一只巨大的长的没有边际的火莽。路天水踏在火路上,身后冰封被火旋掏出一个洞。
“白雪戈壁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她埋怨一句,又朝远处定地石上方的红楼幡看了看,冷冷笑道:“只有傻子才喜欢在这。”
定地石上,漂浮的红色如绒羽的流苏组成的红色小楼称红楼幡,那是曾经保护大地的四方天祥安息之处,传说他们的灵魂会住在红楼幡里,守护定地石,守护大地。传说这里有个能通向地蜥一族的入口,那里有曾威名赫赫的地皇,他住在赤铁宫里,守护着每一个人。
这种没有理智的坚定,路天水称作傻子。
只剩一口气的庄庄开始神志不清,明明很冷,她却仿佛浑身着火一般,恍惚中,又看见一个一身赤膊红衣,行于火路之上的女人,她当即判断,她是路天水,那个刺杀她父亲的人。她的视线变得无比清晰,已经冻僵的手脚好似奇迹一般热了起来,她隔空将那把匕首向路天水投了过去:“路天水,你去死吧!”她愤怒一吼,匕首飞到路天水身后,路天水懒懒的抬了一根手指,那匕首顿时变成冰雕落在地上。她冷冷回头,黑色的眼睛如刀刃一般锋利。
她看到了被冻的一身青紫的庄庄,也看见了旁边已经被冻死的白无。
她一看便知庄庄命不久矣,可她身上的东西却令她无比好奇…庄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赤环,紧接着一只雪白而美丽的手从赤环里伸出来抓紧了庄庄的胸口,路天水瞬间出现在庄庄面前,她第一次无比清晰的看清她,一个冷艳又如浮萍般的女人。
“还我父亲命来!”庄庄声嘶力竭与此同时抬起双手,手心紧紧握着刚刚凝结成的雪刺,刺向路天水的头,路天水根本不在意这毫无危险的攻击,她抓着庄庄胸口的手用力向外牵引着什么,庄庄还未碰到路天水的脑袋,她的身体就慢慢变成尘土,如同突然塌了的积木。
“这样的贫瘠的身体竟然藏着宝贝。”路天水抓着御物扇,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边端详边沿着火路向白雪戈壁外走,“这个东西比那个不听话的东西有用。”
月半时,星光澄澈,虺沟里,绝壁小亭上,狐主正站在其中俯视虺沟的沟壑纹理,如飞龙走蛇的路与沼泽,恰如他百转千回的心绪。
虺沟的风如巨兽的叹息,一阵静一阵猛烈,吹的小亭上的黑色裘帘来回摇曳。
“那个没良心的敦野,我保了他的命,他竟不知死活的去白府找黑血人了。”路天水踏着陡峭的木台阶,踏上凉亭,就坐在围栏边,心不在焉的玩弄这黑帘。
狐主习惯了她突然的打扰。
“你既然知道他擅自行动,为何不就地处决他?”狐主背对着路天水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就地处决他?”路天水停下玩弄裘帘的手,侧目看着狐主,“我该做的都做了,他已经跑去白府了,在我要杀他之前就跳下山洞深渊了,那么冷的地方,我可不敢追…谁知道底下有什么。”她懒洋洋的站起来,走去狐主旁边,将一般黑血珠亮在狐主面前:“敦野是荧祝人,他有炼火,早就把黑血给练成黑血珠了。你让一头狼去送一块肉,呵,亏你想得出来。”
狐主伸手去拿那半个黑血珠,却被路天水晃了一下,路天水攥紧黑血珠将它藏去身后。
“白府的人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被黑血扰的鸡犬不宁,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不过这也算是你偷偷释放我爱宠的报应。既然黑血人对白府很重要,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送?还让敦野去送,我看你压根就不想救白家人,你想把他们推火坑里。我可是仁至义尽了…帮你抢回了一半黑血珠,另一半嘛,现在在谁身上,以后在谁身上,我就管不着了,我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她把一半黑血珠漫不经心的塞进狐主的衣领里,转身就走了。
不久,正殿窗口飞出白色的水气,应是路天水在吃火锅了。
狐主的肩上落下一只黑色的带翅甲虫,甲虫振翅,仿佛要引领他去什么地方。
狐主跃下小亭,黑羽瞬间绽放半空,那翻飞的黑色羽毛就像在空间上划开的小口,黑的令人恐惧。一只六翅黑甲狐不知从何处出现,它背着狐主飞跃虺沟。佑湖上,水波不兴,月影清冷,焰合花被风吹起火星一样的花粉落在湖面上。
熊头山涧,那个挂满雾凇的洞口,突然伸出一只满是寒霜的手…那只手用力扒着石头,将僵硬的身体拖了出来…他指头关节皮肉都冻的开裂,身上遍布着紫青色的伤口,冷让他没有知觉…他大口的呼吸着,喉咙里发出轰轰的声音,一双赤瞳无力的看着天上月,红发散落在地,如一滩红血。
黑羽旋转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鼻尖,随即出现的是狐主,敦野立刻起身想要逃离,狐主隔空抓起他,向旁边的石壁重重摔去,石壁轰然落下一堆碎石,敦野从石壁上沉重的落到地上,浑身的筋骨都被震碎…
狐主又隔空夺过他的贴身项链,一掌粉碎了它…
“你不守约定,也不守规矩。”狐主冷冷的对奄奄一息的敦野说。
敦野早已没有力气再应答,狐主的到来是他早就预料的报应,他本以为他会很轻松的得到黑血珠,有了不死不伤的能力就可以慢慢去寻火芯了…奈何废物如坦生,仍有人相护…
狐主离他很远,他不愿他的血溅在自己身上:“你也不配路天水对你的优待。你不再是我虺沟的杀手。”
狐主讨厌不听话的人,不听话的人会让人失望,他不喜欢失望。路天水是个例外,她不听话,可她从不让狐主失望。
狐主离开了,月影下,只恍惚剩下黑羽的影子。
狐主给敦野留了一口气,琉璃血的人是不能被杀的,狐主在时他没死就不算狐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