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野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鱼腥味…
他身边满地的死鱼躺在琉璃血的血泊中,雨盈尊向满地的死鱼弹出一粒火星,火星触及琉璃血,如同一块完整的丝绸慢慢烧开一个破洞…火圈越来越大,直到最大,死鱼与琉璃血都变成一股烟,散了。
“无论如何,你动了琉璃血,地心都会知道的。”青衣魔君面色些许沉重。
雨盈尊满脸的不在意:“知道就知道啊,大地也是他们的,总不能把他们的五识封闭吧。”雨盈尊边说边把敦野身上的禁锢撤下,他掌心飞出一个大鸟轮廓的黑影背着敦野先回侯府。他则一脸轻松的留下来陪着青衣魔君。
“真想把咱们之间的心锁断了,不然我做什么你都能知道。”他打趣青衣魔君道。
青衣魔君抬头望月,他们身在山涧,犹如身在井中,二人历经百年,所修炼之器物没有一点精进。
“我们出生时就被父亲赋予心锁,那本是防止小兽走丢的东西。也多亏这心锁,能让你我不必分别。”
“你自己在链山,总是多愁善感,这样可不好,不如随我来世间吧…”
青衣魔君浅浅一笑:“我自己挺好的。你时常来看我就好。至于那个敦野,多加小心,如有失控,杀了便好。”
“御兽族与荧祝人的恩怨,地蜥是始作俑者。地蜥一族远去,我们两族的恩怨或许可慢慢消解。”
“消解不了的,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两族都曾兵戎相见,都曾毁杀过彼此的族人,这种恩怨只能留在史书上留给后人去原谅去消解。我们之间是永远无法消解的。”
他转头看向如身有光的青衣魔君,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变的冷漠:“你说的是对的。身在仇怨之中是没办法拥有悠然的第三者视角的。我可以保护百姓,保护赤真,把地蜥赶到地心,留住他们的根本…但我还怨他们…我不会像曾经的真皇与四方天祥一样,去爱百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
青衣魔君心疼的看着他:“责任是责任,自己是自己。”
他又变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把胳膊搭在青衣魔君肩上:“我可不是每天把仇恨挂在心上的人。世间风景美好,片刻也浪费不得。”
青衣魔君淡淡一笑,可他的担忧并未退去,他了解雨盈尊,他说不会把仇恨放心上,就是不会,他说到做到的。但是心锁骗不了人,他依然会被往日的痛苦折磨,只是他习惯了,习惯的就像每时每刻的呼吸一样,浑然不觉痛苦已经爬了满身,每当他看到曾经伤害御兽族的人,没放当他知晓地蜥一族的消息,每当他听说荧祝人的传说,他的心底不易察觉处都会难过,只是他不觉得那是难过了,这种难过从小就伴随着他,就像头发,皮肤,呼吸,让他觉得与生俱来。他从未真正的快乐。
地蜥族,荧祝人,天下人,他们都低估了御兽族的慈悲,这种慈悲像是禁锢,立于御兽族人作为人的本能之上。这种慈悲,对御兽族是痛苦,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对了,白思岸,白戎的长兄,也在侯府。我打算帮帮他,替白府洗脱冤屈,让他重回兵器司。”雨盈尊对青衣魔君说。
青衣魔君叮嘱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别惹火上身伤了自己。”
他拍拍魔君的肩膀笑笑说:“你总是想得太多。”
“这叫未雨绸缪。”
“好好好,你对。我得走了,天快亮了,坦生该醒了。”
“坦生,这位突然出现的祥瑞,令大地屏障完整,也让你无后顾之忧。在炙手可热的青麟侯位自然不能仅靠祥瑞二字,只能你以后辛苦些了。”
“那个雨夜,我决定活着的时候,就注定每一刻都是辛苦的。你也很辛苦啊,不必独独心疼我…”
青衣魔君淡淡笑着微微低着头,静流的水面上,看不到二人的倒影。
“我真得走了。”他拍了拍魔君的肩转身飞走了,一团黑色的雾直向云端。
魔君也未逗留,他瘦的骨节分明的手在面前空画一道召符,只见一只赤蓝双头比翼鸟匿声从远处飞了过来,它们雀翎金目长尾,每一片尾羽规则的落着一颗晶莹的露珠。它来,翅下清风温柔抚过山涧的草木水石,两只坚韧的如人头大的褐色爪子抓着一道铁索,魔君坐在铁索上,借着比翼鸟飞行,在天地间荡起秋千。比翼鸟温柔的风麻痹了所有的事物,它们都不记得它来过,也不记得曾因它而摇动。